已有 167 次阅读2010-6-30 09:02 |个人分类:我的最爱|
![]() ![]() 十四、迷失的风筝 十四、迷失的风筝 【我独语,没有了线的牵扯,我沉沦于异乡】 一直以为南国是个气候怡人的地方,不会有武汉那般寒冷,不会有武汉那干涸得发裂的土地,更不会 有武汉那好似永远也下不完的雨。不过直到我下了火车才知道,广州也冷得很,天空阴沉沉的飘着武汉那 样的冷雨,吹着微微的的北风。据闻,那年冬天是近几年以来广州最冷的一个冬天。 不过也怪不得广州,或许是我从武汉携带来的寒冷也让这个原本应该温暖如春的城市也在瞬间变得如 同武汉般的令人怨叹不已。我甚至相信,不论我那时去到任何地方,就算去到炎热干旱的非洲,也许那里 也会下起一场寒冷的冬雨吧。 拖着行李,淋着雨,缓缓行在偌大的广州火车站广场,对着满广场来来往往的人潮,我辨不着方向, 甚至找不着广场的出口,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我知道,从此我将迷失,迷失在这个距离武汉 一千多公里的城市,迷失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为了省钱,只能住得远些,住得偏些。经过好心人指点,我来到位于广州市北面的城乡结合部,在黄 石路陈田村租到一间单房。那是一间只有二十几个平方的小房间,房间阴冷,潮湿,没有光线,不通风。 打开那紧有的窗户,对面半米都不到的地方紧挨着一堵墙,下面的小巷子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那臭 气随着冷风一阵阵的直往房间里灌。 相比刚到武汉时租的那间房子,这里的窗户对面,再没有了那个院子,也没有了院里的那棵海棠…… 不知道那海棠,现在怎么样了。风这么冷,雨这么凉,它扛得住吗……不过转念又一想,或许因为我的离 开,武汉已经天晴转暖了呢。那海棠,此刻也许正在温暖的阳光里,孕育着来年的发芽开花吧。 改革开放后的广州,相比起武汉,多了许多高楼,满大街都是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广告牌下 面,是忙忙碌碌的人们在人行道上穿行着,如此擦肩而过,互不多看一眼。 拿着一张高中文凭,象刚到武汉时那样,在广州市越秀区人才市场,我找到一份销售员的工作。八百 块一个月,相比我离开武汉时三千多的月薪,那仅仅只是一份能添饱肚子的工作。并非我没有能力应得一 份更高待遇更好的工作,只是那时的我,太需要一份能占用我所有体力和时间的工作来减轻我心里所有的 苦闷。如果身体允许,我甚至希望去扛大包,提水泥桶。 那是一家专门销售日用化妆品的公司,代理好几个品牌的产品,主要分销广州和东莞两个市场。销售 员的工作很简单,但却不轻松。每天早上八点钟到公司报道,然后到各自管辖的片区对大街上,小巷里的 各类超市,小卖部,士多推介我们的产品,跟踪他们的销售情况,产品陈列情况,并维护客情,最后是每 天下午五点钟回公司开例会。 我把几乎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空闲的时间去回忆,去悲伤。每天早上我总是 第一个到公司,每天晚上也是等到公司锁门了我才离开公司,就算是星期天休息,我也照常上班,象往常 一样对我片区里的客户进行走访。很快,刚进公司的第一个月,我的销售额就打破了以往公司的单片区月 销售记录。 那一个月,老板为了奖励我,把我的工资从八百提到了一千五,几乎涨了一倍。面对着同事的祝贺, 老板的夸奖,我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隐隐中,似乎仍有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里,让我不能释怀。 有了工作,就可以不去想以前了吗,不去想他了吗?如果说不想,那是假的。 习惯了每天睡前和他一起躲在被窝里象女人一样叽叽喳喳的聊天,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他递上来的一 杯牛奶和两根油条,更习惯了每天他翘首站在站台上期盼着我回家,习惯了那一切的我,感怀着从武汉离 开时的痛楚,面对着一个人孤苦的异乡生活,我只能一遍遍的把所有的念想都狠狠往心底里藏。 只可惜,再怎么藏,也还是会有疏漏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四周一片寂静时候,那所有的伤痛,所 有的思念,就会随着那死一样的静默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挡都挡不住,就象那泻地的水银,无孔不入, 晶莹如泪。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倒上一大桶冷水,从头冲到脚,借着那冰冷,似要把自己冰封,永不再醒 来。只是身上散发出的腾腾热气却偏偏不让我如意,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就是不用再费煞苦心去确认那 残留在脸上的水珠是自己流下的泪。或许,那泪水早已和那冲在身上的冷水一样冷凉彻骨。 然而,愈是躲避,愈是隐藏,那种撕心的思念却也愈是象暗涌的海水一样,令我沉入海底,无所适从 。每当夜半时从梦中惊醒,梦中他那满头的白发和微带笑意紧抿着的嘴唇清晰得象摸得着看得见一样,不 自觉中摸摸在梦中被他亲过的双颊,早已是泪水满面。 虽然想念,我却一直控制住自己不去了解武汉所发生的一切,同样也没有给武汉的人一点信息,也包 括霞姐他们。我要求自己和武汉切断所有的联系,甚至连平时工作中看到武汉两个字,我都会退避三舍。 我知道,他不再是我的老谢,我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躺在他怀里恣意享受他给的爱了。 到1996年春节放假前,因为业绩出色,我已经被公司提升为广州片区的销售经理了。然而工作职位的 晋升并没有给我1996年的春节带来任何喜庆。那年春节,那个中国人最盛大的节日,用满世界最热闹的欢 笑在讥讽着我,而我,只能是沉沦在一个人的孤独中,欲罢不能。 或许是为了怀念,更或许是为了悼念,也许只是为了能找个方式让自己痛苦得快窒息的神经有个放松 的机会。象1991年春节那样,在大年初一,我去到了位于越秀区的北京路新华书店。 不敢期望能在那异乡的书店再和他重演那初次的相遇,冥冥中,只是希望能重温那次足以改变我一生 的相遇,或者更为直接的说,我希望能再次回到1991年,再次回到重前,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对自己讲只是重温,可是对着书店里熙熙攘攘的人潮和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我好似真的又 回到了1991年大年初一的武汉武胜路新华书店,那几个正看书的学生,似乎就是当年书架前挑选复习资料 的学生。 那一刻,我开始被自己瞬间的错觉所蒙骗,我跑上二楼,努力的找寻着那放着书法类书籍的书架,我 告诉自己,一定要去到那书架前,老谢在那里等着我。我象发了疯着了魔一般,在每个书架前来回穿行着 。直到书店的管理人员拉住我,问我找什么,我说找书法类的书架,他说书法类的书架在一楼啊。一语惊 醒梦中人,我这才回到现实,明白了自己是在广州,不是在武汉,而他,也早已不在我身边。 走在人潮涌动的北京路,渐渐平静下来的我,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这才敢于面对自己的痛苦,面 对自己的思念,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深深的爱着他,象着了瘾一样的继续爱着他,再也不能解脱一般。 那一刻,我有种想回武汉的冲动,想马上就去火车站买车票回武汉,回到他身边。可是转念一想,他 身边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是他最喜欢的,最爱的,我回去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回去了,我能把他 抢回来吗?我能让他幸福吗?回去了,他就能再爱回我吗…… 1996年大年初一,我把泪洒在了广州的北京路…… 然而,当时又有谁知道,就在那条我洒下眼泪的北京路底下,有一条被掩埋了几百年的明清时代的古 街,直到后来将北京路改修成北京路步行街时才被发现。同样的,那时的我也没有想到,我和他之间,也 会象那铺满青砖,在地下埋了几百年的古街一样,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只是那时的我并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经过那次在北京路新华书店的发疯,我把自己隐藏得更深, 自此再也不去北京路,每次要经过那里,我都会绕开了路走,以免再次触痛那还流着血的伤口。 1996年春节的假期还没有过完,在大年初三,我已经回公司上班了,整幢大楼里,除了保安,就只有 我一个人在办公。没有欢乐,没有笑声,更没有热闹的过节气氛,真好象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那么 安静,那么祥和,只有我一个人低着头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