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头见过几次面后,我们很平稳的进入了磨合期,我确定我已经喜欢上了老头,我相信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两个人的交往,尤其是同志间的交往,仅仅凭喜欢或是激情是不足以维持相互间长久的关系的。喜欢一个人也许很快,一件温馨浪漫的事、一句体贴关怀的话可能都会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但真正深深爱上一个人可能需要经历很多琐碎的小事或是很多平淡的话语,甚至是一些波折与纠结。我想,同志的爱跟所有备受折磨的爱情是一样的,一样的艰辛,一样的动人,一样的伟大。但凡受过爱情之苦的人,可能都会尝过那种情感撕裂导致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痛苦。
交往的初期,老头还在上班,我们的休息日不同,有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基本上每周能够和老头见一次,但见面也就仅限于老头办公室里其他人离开后的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有时,在周末因为一些原因没法和老头见面,我会连晚饭也不吃,下班后穿越大半个城市,就为了陪老头散散步,辛苦但却很甜蜜。
老头是个传统而且顾家的人,他们那个年代的男人,年轻时为了父母活着,结婚后为了家庭活着,生子后为了孩子活着,就是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能够体会到老头生活的不易与心中的苦闷,虽然每天都对老头充满了惦念,渴望和老头见面的时间更长一些,期待着能和老头在一起一整天甚至是一整夜,可是害怕影响到老头在家庭中的正常生活,这些话很少对老头说。老头是个现实的人,我也早已过了爱做梦的年纪,我们就这样进行着一期一会的平淡生活,直到这样的生活变成一种习惯。
老头其实比我更感性,有时他会憧憬着能和我生活在一起,照顾我的生活,为我洗衣做饭,我静静地看着老头,想象着老头梦想中的生活,那一定非常美好,可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奇妙的,太通达顺畅的关系中,很难滋生出深刻的情感;而在有着巨大障碍的人际关系中,情感的双方会因障碍的难以逾越而痛苦而努力而升华,在痛苦、努力、升华的过程中,情感本身也被酝酿储藏,进而产生迷醉纯美的效果。有时候会自己安慰自己,同志间的生活应该与异性夫妻是一样的,两个人所有的缺点以及生活习惯的差异可能都会因为生活在一起而被无限的放大,假如真的和老头一起生活,也许也不会有我们现在这样历久弥新的感情。因此,我珍惜每次与老头在一起的时间,那时我们可以完全的放纵身心。一旦回到正常社会,便只得未语先噎。老头是男人,是丈夫,是父亲,是爷爷,肩负重任,别无选择。
与老头相交的五年中,尤其是刚认识的那一年多,我们在一起过夜,甚至在一起呆一整个白天的机会都是屈指可数的,所以,每一个和老头相聚的日子我都记忆犹新。
记得在刚认识老头那年,恰好是我生日过后的一个周末,我和老头第一次相约到一个公园里面玩,为了和我约会老头还特意和别人调整了休息时间。我们相约在公园门口的公交车站见面,我比老头早到了很多,站在车站望着老头车来的方向翘首企盼,大约过去了两三辆车,老头终于到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把袋子递到我手里,老头笑着说: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一条皮带。
“我想了好久该送你什么,最后决定送你一条皮带,你每天系着它,就好像是我搂着你一样。”
我当时没有想到,老头这么有心,竟然记得我的生日,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拿着老头的礼物,我心里非常高兴,可却一再的嗔怪老头为我破费。
公园是免门票的,所以里面人非常多,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跟在老头边上,老头时不时拿着相机拍些照片。在这种公共场合,我和老头只能像普通朋友那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散散步,或是坐在长椅上聊聊天,就好像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不敢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在以前的聊天中和老头说起过,我总想象着能够在街上像恋人一样牵着他的手,老头总是说在外面那样可不行,我知道老头不敢,其实我更不敢,老头谨慎,我比老头更谨慎。还记得有一次晚上陪老头去看演出,结束时已经很晚了,街上人很少,在路灯映照之下都匆匆走着。在去车站的路上,老头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耳边悄悄说:
“你不是想牵着我的手吗?呵呵,我知道在外面其实你也不好意思。”
我还是没有牵着老头的手,只是笑着搀住他的胳膊,很自然,就像儿子搀着老父,老头说他觉得很幸福。到了路口,我们的车站在两个不同的方向,老头却一定要陪着我送我上车,我劝他早点上车回家,老头不高兴的说:
“我不是想和你多走一会儿吗?”
公园不是很大,我和老头转了一大圈,在长椅上坐了半天,总共还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便无事可做了。一起吃过午饭后,我舍不得老头,很不愿意就这样独自回去,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这样,老头陪着我顶着盛夏的太阳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那时候,我甚至有些恨我自己的无能,恨我不能为老头提供一个能够相互见面的场所。看着老头汗流浃背的样子,我很心疼,于是跟老头说:
“我们去开房吧。”
和老头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小旅馆。旅馆开在一条小胡同的一个院子里,很小,但很安静。我们开了一间只有三个小时的钟点房,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大床,但还算干净。房间里并没有浴室,只在院子对面有一间小小的淋浴间。分别洗过澡后,我和老头累得直接倒在了床上,却依然忍不住在床上拥抱、亲吻、激情、翻滚。说起来,这似乎是我和老头第一次真正的“上床”,有这么难得的条件,我当然不愿意放过老头,可是也许是太累了,而且没有油,竟然没有成功。我趴在老头怀里故意一言不发,老头感受到了我的沮丧,抚摸着我的头发,亲吻着我的脸,不住的安慰。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和老头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尤其的快。我们的激情还没有结束,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
和老头一起吃过晚饭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和老头分开后,坐上公交车才想起老头送我的皮带忘在了饭店的椅子上,在下一站下了车,一路狂奔回到饭店拿回了东西,突然感觉到老头的礼物变得越发的珍贵了,就在写下这段话时,我摸了摸腰间,那条皮带依然还在。
为了写和老头的往事,翻看手机上保存的老头发的短信,认识老头一段时间后,我告诉老头,他的短信就要一百条了。老头在第一百条时发了这样一段,让我颠倒不已。“挂在天上的星,像是你看我的眼睛,贴在云边的月,像是你温柔的脸庞,依偎着,你是个孩子,拥抱着,你是个情人,在一起,我似乎年轻,离开了,我感觉寂寞,缘份把你我牵到一起,真情让我们缩短了距离。
老头不像年轻人那么轻易表露缠绵的感情,但一旦动情,却更让人动容。有一天早上收到老头的短信,“已深夜两点半我还睡不着,心里也没想什么,就是失眠,一开始我老老实实躺着,后来干脆开灯吸烟,给你编辑这条短信等白天再发。我已把你和我的生活连在一起,你的影子总呈现在我眼前,真不知你这**来的小伙子和我是否前世有缘?我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其实你不算帅也不色,老实八交一孩子,你是怎么征服我的?你不爱说话怎么就钻进我的心了?我老了老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了?真是奇怪,你的魔力在哪里?你是哪路神仙?”
老头从前也有过很多朋友,但却几乎没有动过真感情,这是老头第一次表露出对他自己突如其来的动情感到茫然失措,但却又对我们之间感情的深深眷恋。老头总说,之前他对于别人来说都是过客,只有到了我这儿才停下了脚步。
第一次和老头过夜已经是我们认识一年之后的事了,这一年中,我和老头一直过着一期一会的生活,感情也逐渐升温,然而,这中间的过程却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就是这次和老头相处一年以来第一次在一起过夜的机会,其契机也是一件让我纠结了很长时间的事。
最开始认识时,老头就说过他有一个朋友,只是相互间关系不太和谐,已经处于分手的边缘。自从我们相互交往开始,老头也就算是和之前的朋友分手了。我和老头的感情有一种逐渐升温的趋势,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期待能和老头做长期的朋友,我不确定能够和老头携手走多远,也并不想纠缠于老头到底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这件事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老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慢慢才感觉到,老头对于我,已经不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他几乎已经是我情感世界的全部,我想要老头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们开始认识的那两年,老头还很热衷于网上聊天,我知道他在网上聊天的朋友很多,但我倒是并不太在意。老头在现实中并不是那种善于交朋友的人,经常来往的朋友没有几个,所以我反而会鼓励老头在网上聊天,至少可以愉悦心情,时常保持轻松年轻地心态。老头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他和什么人聊天,甚至是聊些什么内容,根本不用我问,老头自己就会说出来,我第一次知道还有另一个外地小伙管老头叫老爸也是老头自己告诉我的。
其实老头认识那个小伙还在我之前,不记得是什么原因让老头说起这件事的,也许也没有什么原因。老头说得很轻松很随意,但对于我来说,却如在心头压了一块大石。经常在网站上看到,有些年轻人时常抱怨老年人的花心,甚至吵闹,打骂,以至于反目成仇。我对此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我并没有想过要把老头紧紧攥在手里,但知道老头还有其他的朋友,我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开始时怎么考虑是一回事,然而纠结的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老头把这些事都放在心里不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挖掘,或许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是老头偏偏是个什么事都会说出来的直爽性子。
那时,虽然我和老头的感情已经比较稳固了,但恐怕还没达到那种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至少我自己认为老头是这样的。在这世上,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在老少同志间更是如此,老头是个好人,我也能感觉到老头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我虽然感到郁闷,却又无可奈何,我不敢过多的向老头抱怨,我不想失去老头。
和我不同,老头的情感没有我这样细腻,他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人,有时并不会意识到我对这事的感受,和我在一起时,老头时不时会下意识的说起这些事,经常说了半天后发现我的脸色不好,才低下头来安慰我,事后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我的个性是隐忍含蓄的,我在心里清楚老头的话是无心的,看到老头这样,也只好默然回应,不置可否了。宽容和大度是对别人而言的,很多圆满的姻缘都成就于此,但却是建立在自己对自己的折磨的基础上的。
写下这些文字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因为距离的原因,虽然老头和那个小伙见面次数很有限,但真正让我纠结的并不是老头身体上的出轨,而是在那段时间,老头把一部分的情感分给了另一个人。
和老头的感情的发展得很快,交往一两个月后,不只我对老头已经是难舍难分,我能感受到老头对我的依恋也越来越深。老头其实很不好意思向我表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言谈话语中稍稍透露出一点就会马上转移话题。人老了,其实是更需要子女的关怀和理解的,就像儿时需要得到父母的呵护一样,我想我是能够给予老头这些的,也许比老头的子女更为适合,因为所有不能向家人说的话,老头都可以向我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头现在也越来越乐于依靠在我的怀里,向我倾诉着家庭的矛盾与各种苦恼。而我也乐于做老头精神上的依靠,听着老头的倾诉,对老头的心疼油然而生。
老头一辈子都以刚强的一面示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这个异性恋为主流,以家庭为基础的社会中,老头撑得太过劳累。我能够理解老头为平衡家庭与欲望所付出的艰辛,我也知道老头需要有人帮他释放心中的欲望,需要有人帮他宣泄压抑的情绪。我在老头身边时,一切都没问题,可是一旦不在老头身边,老头该怎么办呢?
老头有时自己说他很花心,为自己曾经的一些行为感到愧疚,但其实我心里知道,老头的心并不花,他早已经把心给了我。夫妻之间尚且存在婚外恋、一夜情,更何况没有法律束缚的同志之间。网络中总听到有年轻人抱怨老年人的花心,但扪心自问,年轻人就真的没有想要交往更多优秀老人的愿望吗?至少我承认,在我和老头交往的过程中,尤其是认识老头的初期,我也是有想要认识其他老人的愿望的,只是没有形成机会而已。在这一点上,老头其实比我更大度,虽然每次都原谅老头,但我还会因为老头的出轨而心怀不满和抱怨,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过嫉妒这样一种情绪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老头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我的,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知道。
和老头交往的第一年中,有一件事对我和老头之间情感的维系是个极大的考验,也打断了我们每周至少见一面的习惯。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经常会出差在外,有时甚至会到外地工作持续两三个月之久。和老头交往之后,我就逐渐给他打预防针,告诉他我有可能会出差去外地很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那段时间,我总会问老头:
“假如我出差了,留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该怎么办啊?”
“你不在时,家里的、单位的事很多,不会闲着的,我这人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你想了怎么办啊?你能忍得住吗?”
“那你把我带上吧,要不你给我找个你的替代品吧。”
“我才不帮你找呢。”
“那我自己找。”
“你敢!”
“放心吧孩子,我不找,就等你,只给你当老爸,逗你玩呢,我要真找就不对你说了。”
和老头认识五个月之后,我真的出差了,这一分别就是3个多月。这是和老头交往以来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白天都有紧张的工作,还不觉得怎样,一到了晚上,对老头的思念就像潮水一样阵阵袭来,每天老头的短信还有网上聊天就成了我最大的慰藉。开始时老头还一直劝我不要多想他,要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可慢慢的,老头对我的思念也与日俱增,每天上网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谈论的内容也越来越充满了挑逗的意味。我开始觉得苗头不对了,老头恐怕快熬不住了。
老头食言了,他真的找了,而且是在见面之前就对我说了。对我来说,唯一稍感安慰一点的消息是他找的人是在我之前的那个朋友。我心里很酸,又有些无可奈何,但其实那时我是对老头有些心疼的。老头是个很坦诚的人,这应该算是老头最大的优点,没有等我问,老头自己就坦白了一切。
“我告诉你这事,你心里一定不是滋味,但我不想瞒你。我对你坦白, 是对你的信任和忠实。但我知道我这样很对不起你。”
“算了,不要说对不起这样的话。你只要想着我就行了。”
“谢谢你的宽洪大量。我即使见他也是临时解闷,我是爱你的,不用担心好吗?其实你不该轻易答应我找以前那人,你要是不答应,也许我还收敛一些。”
“我当然希望你不找别人,但我心疼你寂寞啊。”
“我就是克制不住了,我知道你是违心答应我的,你太纵容我了。”
“你真是挺傻的,这些事不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真的不想瞒你,但我这样实在是让你不好受了。那以后我再找人就不说了。”
“那可不行,你要不告诉我,被我知道了,我就不回去了。”
“那我可不干,不许你走,那我不再找人了,老老实实等你吧。”
“你真的做得到再说吧。”
爱情都是自私的,虽然有些话说起来很容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种精神上撕裂般的痛苦还是让人刻骨铭心的。现在看到当时和老头的对话,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什么,隔着网络时,我或许还会对老头有些许的抱怨,真正面对面时,看着老头,我的心就像被融化了一样,很难真的生老头的气,我心里清楚,我没办法离开老头,当然也没办法不原谅老头。更为重要的是,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怎么样,老头其实也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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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就写到这 还写了一篇外传记录了 刚开始作者以为大叔的故事我马上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