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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 孽种(强烈推荐的小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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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01-27 18:09发布于 01-27 18:09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荆州古城一直往西南约100公里,有一座叫落花坡的山。

落花坡山并不是很高,海拔大概也就是四、五百米的样子,但是它一年四季的景色非常绮丽迷人。

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竞相开放,鲜血一样的映山红层层叠叠,染红了半边天空。湛蓝的天空里,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清脆的布谷声声。微风过处,满鼻满心的都是刚刚吐绿的青草和新翻的泥土气息。夏天,青翠欲滴的葱绿绵延到天的尽头,一眼望不到边。山脚下蛙鸣蝉声,林间虫闹鸟歌,山泉溅溅,溪流淙淙。秋天,落花坡上层林尽染,山下稻花飘香。一场秋雨过后,形形色色的野蘑菇星星点点地如雨后春笋般吐露在林间的落叶里。天高云淡,人字形的大雁一队一队地从落花坡上空飞过,深远空旷的天空里便传来阵阵大雁孤寂凄厉的哀鸣。冬天,落花坡从上至下,银装素裹,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千姿百态的冰条。北风一过,满山都是如仙乐飘飘般的叮叮当当声。人影走过,几只觅食的野兔迅疾地在雪地里一窜而过,一群黑压压的麻雀就从雪地里扑棱棱地飞向半空。

落花坡的南面是湖南省澧县境内,山的北面则是湖北省松滋县境内。这里自古以来,男耕女织,民风淳朴,人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如一片远离尘嚣的桃源之地。

落花坡山下有一条宽阔蜿蜒的河流,名叫落花河。落花河里水美鱼肥,上游直接长江,下游一直流到八百里洞庭湖。镇上曾有名私塾先生给落花河吟诗一首,赞曰:长虹飞落花,青龙下洞庭。

这落花河边,生活着一户林姓人家,祖祖辈辈就在这落花河里撑船渡客,捕鱼捞虾。户主林建国,撑得一手好船,一手捕鱼的功夫更是落花河上数一数二,无人能出其右。林建国生性耿直憨厚,仗义疏财,平日里惜字如金,从无半句多言,深得沿河两岸的父老乡亲喜爱。林建国年近三十方才娶河对岸的刘喜鹊为妻。第二年秋天,刘喜鹊便为林建国生下一子,取名为水生。

这水生自打生下来那天起,就没有少让林建国夫妻二人操心。

水生刚刚学会走路,家里的鸡呀鸭呀就被他追得满院飞。家里那只小花狗更成了他欺侮折磨的对象,不是两手抓着耳朵当马骑,就是提着尾巴往地上摔。再后来的一天,林建国从河里收工回家,刚一进门就见小花狗全身的茸毛被剪子给剪得光秃秃的。小花狗浑身坑坑洼洼,蜷缩在墙角下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瑟瑟发抖。

水生五岁时,隔壁的比他还大两岁的大宝就被他的小拳头给打肿了一只眼睛。

水生七岁时,刘喜鹊就几乎天天地挤着一张笑脸给村里的大人小孩陪小心,不是张家牵着小孩来告状,就是李家领着孩子来诉苦。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水生,刘喜鹊随后还生过俩孩子,一个不到周岁就夭折了,一个快两岁时爬到河里成了淹死鬼,还有两个还在刘喜鹊肚子里时就流产了。村里人都说,这水生命太硬,把他那些个弟弟妹妹都给克死了。

看这孩子实在太淘,刘喜鹊就带着水生到镇上找金半仙给算了一卦。

金半仙左手抚着下巴上一缕花白的山羊须,右手摇着一把折扇,仔细打量了一番水生,又合上扇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水生的骨骼,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片欣喜之色。可是片刻之后,金半仙又连连摇头,脸上一片迷惘,弄得刘喜鹊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末了,金半仙叹道:“您这孩子还是领回去吧!老朽不才,实在是看不出令郎一生的机缘福祸!”

刘喜鹊连忙把两瓶好酒恭恭敬敬地奉上,又摸摸索索地从荷包里摸出一方叠得好好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手帕,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元钞票,双手递上,道:“还望先生明示!”

金半仙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令郎天庭宽阔饱满,眉眼周正,鼻梁英挺,唇红齿白,本是大富大贵之相。可是偏偏这好端端的一道眉毛里竟生了一道痕迹,还有令郎这腰杆挺得太过直板,眼底散发着一股不同凡人的冷漠之气,不好说,不好说呀!”

刘喜鹊揪着一颗心说:“哦!他这眉毛里的痕迹是他三岁时在门槛上摔了一跤留下的!”

金半仙沉吟半晌,正色道:“令郎印堂发亮,骨骼非凡,天圆地方,气宇轩昂,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不寒而栗的凛然之气,此子今后非富即贵呀,剩下的就是天机不可泄漏了!”说罢将十元钱和两瓶好酒尽数退给刘喜鹊,大手一摆,直喊送客。

那一年,水生八岁。

有一年夏天,村里的田寡妇和隔壁大宝爹在瓜棚里偷情被抓了现行。村里的民兵将赤身的大宝爹和田寡妇绑得结结实实,拿到村委会审问。村委会门口围满了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们,水生和他的小伙伴当然也不例外。田寡妇白晃晃的胸前挂着一双破鞋,大宝爹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条粗布蓝裤衩。那裤衩上湿湿的一大片,水生听大人们说那是大宝爹和田寡妇流出的骚水弄湿的。在村里男女老少的窃窃私语中,水生和小伙伴们第一次看见了大人的鸡吧。鸡吧上还长了毛。那天,水生头上戴着用柳枝扎好的像解放军搞侦查潜伏那样的草帽,手里拿着一只木头做的勃壳手Qiang,站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一声大喝:“把叛徒带上来!”

一群光着屁股的小伙伴们就押着五花大绑的大宝和二宝推推搡搡地来到水生面前。水生用手Qiang的枪管端着大宝的下巴,厉声问道:“大宝!你知罪吗?”

大宝惊慌地摇摇头。

水生照大宝的屁股就是一脚,做了一个子弹上膛的动作,喝道:“你爹和田寡妇在瓜棚里搞B,你难道还不知罪吗?”

大宝苦着一张脸道:“连长,我爹他搞B,我又没有搞!”

二宝哭道:“是呀,是我爹搞的B,不关我们的事呀,连长!”

水生怒道:“你爹搞B,就是流氓!你们有个流氓爹,以后你俩就不能再呆在革命队伍里了!”

小伙伴们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对,连长说的对,我们队伍里不能有流氓!”

水生一手拿着手Qiang,一手叉着小腰,大喝一声:“一班长!二班长!把这两个叛徒给我拖出去毙了!”

那一年,水生九岁。

在林建国不知疲倦的辛勤耕耘下,刘喜鹊终于又怀上了身孕。

这天,刘喜鹊挺着个大肚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给即将生产的孩子做小衣服,就看见隔壁的二宝急匆匆地跑进院子。“水生妈!不好啦!快——,快去!”二宝光着上身,穿着一条小裤衩,捂着一凸一凹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刘喜鹊叫道。

刘喜鹊一惊,丢下手里的活计,一手捂着大肚子颠颠地跑出院子,问:“二宝!咋啦?水生又咋啦?”

二宝抬起一只手臂指着山坡下的落花河说:“您快——去,再去晚了,那人就没命了!”

刘喜鹊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她伸手拢了拢额前的一缕头发,腆着一个大肚子,颤颤巍巍地向山坡下跑去。

等刘喜鹊跑到河边时,河边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刘喜鹊拨开人群,只见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湿漉漉地仰躺在地上,口里吐着一汪汪污水,双手捶地,哭道:“孽障!孽障呀!”

隔壁二宝的妈把刘喜鹊拉在一边,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

村里晌午来了一个算命的瞎老头。水生、大宝、二宝还有村里的几个小伙伴正在村头一起玩打仗。瞎老头问,小朋友,去村里怎么走呀?你家水生就自告奋勇地说,大爷,我来给您带路!瞎老头千恩万谢地把手伸给水生,拄着竹棍,颠颠地跟在水生屁股后头。你家水生倒好,不吭声,不吭气地把人家瞎老头直接给牵到了落花河里。老头不会游水,喝得肚子鼓囊囊地,连呼救命!幸亏三爹离得近,听到救命声,才把瞎老头给救了起来。要不然呀,你今晚就等着给人准备棺材板吧!

刘喜鹊把老头从地上扶起来,赔礼,道歉,还给老头拿来干净衣裳换上,又端来热菜热饭给老头吃饱咯,末了还给了老头十块钱压惊,算命的瞎老头才算哼哼唧唧地走了。

瞎老头前脚刚走,村头的黄老爷子手里提喽着两只鸭子又走进了水生家的院子。

刘喜鹊走上前,笑盈盈地道:“哟!黄老爹!您稀客!快屋里请坐!”

黄老爷子把手里的两只鸭子往刘喜鹊面前一扔,声若洪钟,震得屋檐下一个燕子窝里的两只燕子倏地窜上天空,“别!您家门槛高,我老头子迈不过去!”

刘喜鹊看看地上的两只死鸭子,眉头微蹙,可脸上依然笑呵呵地道:“您这说哪里话呀!您说这话就见外啦!快,屋里坐,喝杯糖茶。(1)”

黄老爷子大手一挥,道:“算!我老黄头巷子里赶猪,直说吧。你家水生今天又打死了我两只鸭子,你看咋办吧?”

刘喜鹊一手捂着大肚子,一手捡起地上的鸭子,满脸堆笑:“我陪,我陪,您别气坏了身子!”

见刘喜鹊这副模样,黄老爷子紧绷的脸稍稍松弛了一些,道:“水生妈呀,不是我说你,你这水生,也该管管啦,再不管恐怕要上房揭瓦啦!你看,我统共喂了一百多只鸭子,就有一半的鸭子被你家水生用弹弓给打折了腿。现在走出去,村里人都说我这个鸭司令的部队是支伤残大军呀!”

老黄头正数落着水生,这时院里又噗塌噗塌地走进隔壁的二宝爹。

只见二宝爹头发、衣服、鞋子,全身上下湿淋淋的,有如一只落汤鸡。老黄头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问:“二宝爹,你这是哪里想不开,要跑到河里喝水去呀?”

二宝爹对着刘喜鹊怒道:“水生个兔崽子呢?快把他给我叫出来,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替你教训教训他!”

刘喜鹊看见二宝爹这个样子,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黄头见二宝爹浑身上下往地上滴落着水珠,脚上全是污泥,有如一只落水狗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两只鸭子不算个事儿了。他不禁嘿嘿笑道:“你又是咋着了那个小魔王的道的?”

二宝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然后把聚集在手里的水珠用力地摔在地下,道:“兔崽子!竟然整到老子头上来啦!他把老子的船底不知道用啥玩意凿了几个洞,完了用黄泥巴给堵上。等老子把船划到江中间,泥巴化了,水漫进来啦!老子正纳闷呢,好端端的船,咋会进水呢?老子拼了死命的往回划,还是没有划回来。这不,老子连人带船就沉到河中央了!”

二宝爹话还没有说完,刘喜鹊只觉肚子一阵绞痛,脸上霎时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了脸颊……

当天傍晚,刘喜鹊就给林建国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小花。

那一年,水生十岁。

又一年的夏天,村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照例到落花河里去游泳洗澡。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脱光了衣服,在河滩上欢快地打着水仗。

二宝忽然直直地瞪着水生的下体喊道:“水生你看,你的鸡吧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大了呀?”

听了二宝的话,一群玩得正欢的孩子赶紧停下来,像群鸭子般扑啦啦地围到水生身边,瞪着牛眼一样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水生的鸡吧。

二宝又叫道:“看,你的鸡吧还露出了小脑袋,上面还长了毛呢!”

水生长这么大,忽然之间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他半蹲在河里,把下身藏在水中,对着面前一双双睁得圆溜溜泛着绿光的眼睛喝道:“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爹去!”

二宝忽然又惊叫道:“大家快看,水生的胳肢窝里也长了毛啦!”

之后,一首乡谣很快就在落花坡流传开来。每当小伙伴们在村头的老槐树底下玩斗鸡游戏(2)时,就会一边拍着小手,一边跺着脚,一边喊加油,一边齐刷刷地大声唱道:

水生的鸡吧大,

水生的鸡吧长,

水生的鸡吧还长了毛。

一炮打到太平洋,

太平洋上喜洋洋。

一炮打到北冰洋,

北冰洋上泪汪汪。

水生起初听到这首儿歌,立刻面红耳赤,举拳就将带头唱歌的孩子揍成了个熊猫眼。可是后来只要他不在,孩子们依旧一边争先恐后地玩斗鸡,一边兴高采烈地唱这支歌谣。再后来,水生就懒得理睬了。

唱就唱去,反正又唱不少老子身上一根毫毛!

那个夏天,水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鸡吧以飞快的速度疯长,直到后来长成全村孩子里面最长最大的一个。从那个夏天开始,淘气的水生忽然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

那一年,水生十三岁。

不过,真正让水生彻底改变的一次是有一年的秋天。

那年秋天,村里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好年成,家家户户都喜获丰收。于是村里请来了戏班子,在村头的打谷场上连演了三夜好戏。

那个戏班子据说是山西的一个流浪剧团,从北一直走到南。

那天晚上,打谷场上堆满了一座座小山一样金黄的稻谷,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稻谷香味。

唱戏的舞台就搭在小山一样的稻谷堆旁。几块简单的幕布,几只昏黄的灯泡,舞台上铺了一层火红的布匹,演戏唱歌的人一个个脸上涂着油彩,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水生正和大宝二宝等一群半大不小的伙伴在舞台底下戏耍着,一阵撕心裂肺的二胡声忽然从天而降,炸雷般地落在水生的耳畔。

水生一下子就被这惊涛骇浪般的二胡声给震住了!

年少的水生仰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舞台上面,只听一个头上围着白毛巾的小伙子,穿着一件没有袖子的衬衣,腰里紧紧地扎着一根红腰带,笔直地站在舞台上,扯开嗓门高声唱道: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

哥哥我出村口,小妹妹你有句话儿留,走路走那大路的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只恨妹妹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只盼哥哥我早回家门口。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苦在心头,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盼我也要白了头。

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虽有千言万语难叫我回头,只盼哥哥我早回家门口。

乱哄哄的打谷场上,头顶上是点点繁星,身边是攒动的人头,苍凉凄婉的歌声有如一道闪电划过水生懵懂的心间,仿佛天边一朵绚烂的礼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点亮了水生的人生。

二宝推推水生,问:“水生,你咋哭了呀!”

水生仰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如一具风化的石雕般呆呆地站立在漆黑的夜里。他痴痴地望着远处那简陋的舞台,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挂满脸颊……

那一年,水生十四岁。

注:

(1)喝糖茶:湖北松滋、长阳土家族等一带的风俗。那一带的村民自古以来,非常好客并讲究礼节,客人只要一进门就要泡上一杯热茶。泡糖茶,则是对贵客稀客的一种礼节。那里就流传着这样一支民谣:松滋人,礼性大。进门就把椅子拿,毛把烟,煨罐茶,问了大人问小伢,开口就是哦伙呐。

(2)斗鸡游戏:流传于湖北湖南的一种古老的儿童游戏。游戏双方分成两队,双方每次选派一名队员,将腿端在另一条腿上,谁将对方挑落在地,谁就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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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02发布于 01-29 15:02 较早前
在这里先说下.此文作者是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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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04发布于 01-29 15:04 较早前
空旷的舞台。漆黑一片。

从舞台顶上“啪”地一声骤然亮起两束刺眼的灯光。

水生站在左边一束呈放射状的光柱里,一头浓密乌黑的短碎发一根根精神地直立着。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紧身背心,下身穿着一条泛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浅棕色皮鞋。他肌肉虬结的双臂交叉低垂在裤裆面前,双手里握着一支口琴。

距离水生三步之遥的地方,江陵站在右侧那束呈放射状的光柱里,一头半长的长发蓬松的散落在脑后。他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T恤,下身穿着一条泛蓝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球鞋,胸前抱着一把木吉他。

江陵目视前方,微笑,问:还记得我们是哪年相遇的吗?

水生沉吟了片刻,仰起一张刮得铁青的脸,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答:好像是1988年的夏天吧。

江陵目视前方,微笑,又问:那时你多大呀?

水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答:那时我20,你18。

悠扬如天籁般的口琴声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接着是叮叮咚咚如流水般的吉他声响起,如泣如诉的吉他声仿佛轻轻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尖。江陵所在的那束光柱缓缓熄灭,直到江陵抱着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最终,黑漆漆的舞台上只剩下水生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光柱里。灯光渐弱,昏暗迷离的光柱里,从顶上缓缓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一丝一缕,悄无声息地落在水生乌黑的头发上,落在水生粗重的眉毛上,落在水生淡淡的睫毛上,落在水生嘴里斑驳的口琴上,落在水生宽阔的肩膀上,落在水生鼓鼓的胸膛上,落在水生修长的双腿旁的舞台上。水生放下口琴,端起双臂,腋窝下两簇黑亮的腋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低沉苍凉的歌声便回响在空荡荡的舞台上: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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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05发布于 01-29 15:05 较早前
江陵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三爹时的情景。

那是1988年的夏天,马上就要读高三的江陵随同老师一起到位于松滋县的一个叫落花坡的地方去写生。

江陵从小就酷爱绘画,小学时在全市少儿美术大赛中经常荣获一等奖。中考时,他以专业成绩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湖北美术学院附中,但是由于家里当时拿不出学费,他只好放弃了去湖美附中读书的机会,选择了市内的XX中学。

那时的XX中学是整个荆州地区唯一一个开设美术班的高中,班上的学生基本都是荆州地区各县市的绘画天才,可谓卧虎藏龙之地。由于高三即将面临各大美术院校的专业考试,因此学校决定趁着暑假安排美术班的同学们去写生。

这次写生分成三个组,每组10人,由3名专业老师各带一组。第一组去洪湖,第二组去宜昌,第三组去松滋。带江陵这一组的老师是江陵的班主任,姓夏,30多岁了,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长得高高瘦瘦的,弹得一手好吉他,对人也非常和蔼可亲,深得班上男女同学的喜欢。

临出发前的那天夜里,江陵及同学们兴奋得一夜无眠。次日清晨,趁着天气凉爽,他们一行11人就坐上了开往松滋的头班车。

汽车一路颠簸,用了将近3个小时,才把同学们拉到了位于松滋县最西边的一个镇。下车后,夏老师把同学们召集在一起说:“接下来的路就靠我们步行了,大概要走2个小时才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落花坡。”

于是,同学们喝水的喝水,解手的解手,终于在一路欢声笑语中再次上路了。江陵背着画架提着行李,和夏老师一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同学们,加油啊!翻过这座小山,马上就可以坐船了!”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见同学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夏老师大声鼓舞着士气。

临近中午时分,江陵和同学们终于来到了夏老师说的那条河边。“同学们,先坐下休息休息,喝喝水,河对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落花坡了!”夏老师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江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放下行李,取下背上的画架,只见面前横亘着一条清幽幽的河流。宽阔的河面上一阵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湿润和清爽丝丝缕缕地沁入江陵的心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由赞道:“好美的一条河呀!”

江陵几步走到河边,蹲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捧了一把清幽幽的河水往脸上一浇,河水冰凉透骨。说明河水很深。他抬起头,放眼望去,河面大约宽100来米。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如金蛇乱舞。江陵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同学们听好啦,等会过河的时候分成两组。因为这条河不是什么大河,所以没有专门的渡船,只有小船。这样好吗,我带一组,剩下的同学们跟着江陵一组。大家不要争抢,注意安全!”夏老师对坐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同学们说。

一个叫李大明的胖胖的男同学嘟囔道:“夏老师,怎么选这么个鬼地方呀!以后要上镇上买点啥东西都不方便!”李大明的父母都是地委的干部,家境优越,平日里最喜欢跟江陵厮混在一起。他是属于那种文化成绩不行,想通过别的路径上大学的一类干部子弟。

“就是,去趟镇上还要过河,世上怎么还有这种鬼不生蛋的地方呀?”另一个叫苏文辉的男同学附和道。苏文辉家在公安县城,学习刻苦,也是从小就对绘画着迷,属于梦想通过大学实现自己艺术理想的一类人。

夏老师笑道:“还没有开始画画,就想着去镇上玩,我看你们呀别想着考美院啦!”

“我看这地方蛮好的。你们看,那青山,这碧水,多美呀,这才是写生的好地方呢!”一个叫石瑶的大眼睛女生说。石瑶的父亲是本市的知名画家,她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艺术熏陶,绘画基本功非常扎实,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李大明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一翻,道:“你这么喜欢这里,那写完生后你就别走啦,你就嫁到这里得了!”听了李大明的话,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石瑶脸一红,反驳道:“嫁这里怎么啦?嫁这里也比你强!”

同学们正叽叽喳喳地说话间,一阵清脆悠扬的童声歌谣挟着微风缓缓飘了过来:

月亮走,我也走,

走到南山卖巴篓。

巴篓巴,卖琵琶,

琵琶软,卖竹匾。

竹匾高,打把刀,

刀又快,好切菜。

菜又苦,过端午,

菜又甜,好过年。

这优美的歌谣如一汪清泉在每个人烦躁不安的心间缓缓流淌。江陵不由得痴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那天真烂漫的时光。

“好好听的歌哟,夏老师,这歌叫什么名?”女同学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这歌谣叫《月亮巴巴》,是我们荆州一带历史非常悠久的一支儿歌。我小时候也是听着这支歌谣长大的。”夏老师答道。

“船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同学们立刻站的站了起来,爬的爬了起来,整理行囊,涌到岸边,准备上船。一共过来了两只小船。第一只船上是一个五十岁左右赤着上身精壮的汉子,船头坐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件蓝底碎花的小裙子,扎着两条乌黑的小辫,忽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同学们。刚才的儿歌估计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带第一组的同学先上这只船,李大明你们几个跟着江陵一道上那只船。”夏老师用手指着另一条船,望着李大明说道。顺着夏老师手指的方向,江陵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另外那只船。只见一艘班驳的旧船上,一位赤着上身的老人握着一根青翠的竹篙,站立在船头,慈祥地望着同学们。

李大明对着江陵道:“那我就先上了啊!”说罢,一脚踏上了船板。他肥胖的身躯刚刚一踏上船板,小船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剧烈地晃动起来。老人竹篙往水里轻轻一点,小船立刻恢复了平稳。老人搀了李大明一把,道:“大胆走过去,别害怕!”

隔壁船上的女同学见状大笑道:“李大明,你看你一个人差点就把船给弄沉了,你也太厉害了吧!”李大明脸不变色心不跳,慢慢幽幽地说:“胖怎么啦?胖才是我的福气,大爷,您说是吗?”老人手握竹篙,脸上漾起一丝笑容,说:“有钱的人才胖呢!像我们这样的,一辈子也胖不起来呀!”李大明得意洋洋地望着隔壁船上的女生,笑道:“听见没?你们听见没?切!都懒得跟你们说!”

说话间,几个同学都已经坐在了船上。江陵用目光扫了一遍空无人迹的岸边,长长地吹了一口气,提着行李轻轻一跃,跳上了船。小船在江陵的跳动下晃悠了一下,江陵一个趔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差点跌到河里。老人竹篙一点,伸出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地抓住江陵的胳膊,沉声道:“小心,站稳咯!”

惊慌失措的江陵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非常有力!耳边的声音特别亲切特别富有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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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07发布于 01-29 15:07 较早前
因为喜欢这个文章.所以转载.只是回帖也要审核.貌似有点慢.不想等的朋友可以去搜索.这个小说.这部小说感动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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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10发布于 01-29 15:10 较早前
在老人的大手抓住自己的那一刻,江陵内心一荡,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踏踏实实的安全感。

只要有这个老人在身边,即便是翻船落水也不怕!

那一瞬间,江陵的心底竟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老人松开江陵,眼神里写满了鼓励和安慰,柔声道:“别怕!”

江陵感激地冲老人笑笑,然后走到苏文辉身边坐了下来。老人扫了一眼船上的同学们,咧着一口整齐的白牙道:“坐好没有?坐好就开船咯!”说罢,抬起双臂,竹篙轻送,随着“哗”地一声水波的响动,小船就在碧波青浪之上平稳地行进。

老人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磁力。坐定后,江陵的一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直勾勾地盯在老人身上。见江陵痴痴地望着自己,老人的目光和江陵短暂的交汇了一下,好像是在问:“小伙子,你看我干什么呀?”

见到老人如电的目光,江陵仿佛被马蜂蜇了一下,浑身一颤。他赶紧扭头望向河对岸的山峰,一颗心噗通噗通地如小鹿撞怀,砰砰乱跳。江陵脸上一热,他想,他的脸一定是红了!因为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好烫好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悠悠地吐了出来,假装欣赏起河面上的风景来。那时正值晌午。那一刻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上面飘着几朵如棉花团般洁白的云朵,河对面一座一座如少女般婀娜多姿的山峰仿佛近在眼前,那满眼欲滴的青翠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绵延在蓝天白云之下。空气中有一丝微微的风,虽然烈日当头,但是河面上扑面而来的湿润和清凉令人心旷神怡,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夏日的燥热和烦闷。

小船贴着水面轻快地向前滑行着。江陵伸出一只手,舀起一汪清澈冰凉的河水,然后一点一滴地撒在风中。那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颗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噼噼啪啪地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远处的河面上空盘旋着几只灰白色的水鸟,有一只“噗”地一声俯冲下来,叼起一条白鱼,然后扑棱着翅膀迅疾地向远处的芦苇丛中飞去。

江陵放眼望去,但见烟波浩淼,水天一色,静静的河水如一条洁白的玉带蜿蜒在青山脚下,隐没于蓝天白云的尽头。河岸两边都长满了一丛丛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的芦苇。微风过处,绿油油的芦苇叶在烈日下摇曳着片片闪亮,投射到微微波动的河面上,溅起点点碎碎的金光。

“老大爷,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啊?”李大明的问话一下子把江陵的目光拉回到船上。

老人深邃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河面,说:“这条河啊,叫落花河!”

江陵发现,老人的声音非常浑厚低沉,充满了磁性,仿佛从一个庞大宽厚的胸腔里发出来似的,显得中气十足,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好美的名字啊!有什么来处吗?”石瑶大声赞叹道。老人沉思片刻,然后抬头望着石瑶,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说:“落花河的来头大着呢!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年三国争雄的古战场。据说当年关二爷镇守荆州,就是在这一带打得曹操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落花坡、落花河这个名字就流传开了,至今在落花坡的半山腰,还保留着一块关二爷的下马石呢!”老人的口音里夹带着浓厚的松滋腔调,江陵听起来有一种古朴亲切的味道。

江陵一边听着老人的叙说,一边佯装用一只手搭在额头前遮挡阳光,偷偷打量起老人来。虽然江陵只有十八岁,但是早熟的他早已经养成了仔细观察人物及揣摩人物心理的习惯。

老人看起来大概六十岁出头,身材中等偏瘦,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一根根如钢针般直立着,两道漆黑如墨的眉毛十分扎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老人双颊的颧骨很高,高大挺直的鼻梁如一座突兀的山峰耸立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张线条分明宽阔坚毅的嘴唇周围爬满了一根根坚硬粗壮的短须。那短须漆黑密实,如一片茵茵的草丛布满了整张脸的下半截。老人的鬓角微微霜染,仿佛向世人展示着岁月蹉跎的痕迹。

好一张具有强烈地艺术感染力和视觉冲击力的脸呀!江陵心里不禁暗暗赞道。

由于常年撑船,老人的双臂显得十分粗壮有力,晒得黑里透红的胳膊上一团团老鼠般的肌肉充满了张力。老人赤裸的上身因为多年日晒雨淋的缘故,如古铜般泛着一层幽幽的光芒,宽阔厚实的胸膛有如两座坚实的山峰,似乎可以让所有不幸的生命在这里找到温暖和依靠!老人之所以有一副浑厚的嗓音,很显然就和他这副宽阔厚实的胸膛息息相关。老人凹陷的小腹随着全身的运力,隐隐凸现出六大块硬硬的腹肌,在正午的阳光下放射着闪亮的油光。老人的整个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虽然有点瘦削,但非常精壮结实,如一具钢筋铁骨般的铜人,给人的感觉好似一具子弹穿不透风雨淋不跨霜雪压不弯的雕塑!

看到这里,江陵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刻,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如流星划过苍穹,他的一颗心刹那之间被眼前的这个老人给俘虏了!他愿意为他生,他愿意为他死,他愿意为他奉献自己的所有!哪怕日后山高水长,哪怕日后海角天涯,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只要有你常驻心上,付出生命

我愿意!

心甘情愿!

江陵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觅苦苦幻想的那个遥远而模糊的身影,此刻就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地站在自己面前!

触手可及。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老人粗大的喉结在他壮实粗犷的脖颈上轻微地上下移动!

再往下看,老人穿一条洗得泛白的深灰色粗布裤子,宽大的裤腰随意地扎箍在老人紧凑细小的腰身上,两只宽松的裤筒高高的卷到膝盖处,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小腿,小腿肚上饱满的肌肉怒发冲冠,彰显着老人顽强不息的生命力。老人有一双颀长骨感的大脚丫,十只修长的脚趾头如钉子般将老人健壮的身躯牢牢地钉在船板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无缺的老人?江陵伸手捂着嘴巴,生怕一不小心一颗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在血管里燃烧,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自己的肉融化在这青山碧水之间!老人好像也发觉了江陵那双吃人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扫射,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红晕。

这时候,李大明大概是坐累了,想换个姿势,他刚刚站起肥胖的身躯,小船就剧烈地向左侧倾斜了一下。石瑶一声惊叫,老人叉着的双腿也不由得晃荡了一下。就是这一晃荡的瞬间,江陵发现老人宽松的裆部似乎吊垂着一条巨大的虫子。那条大虫只是微微摇摆了一下,就将老人宽松的裤裆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死定了!

江陵感到头晕目眩,一双发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捂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到船板上了!

“你怎么啦?脸这样红!”坐在身边的苏文辉以为江陵着了魔,伸出一只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问。

江陵的两只手迅捷地垂到胯间,遮住那里早已经昂然勃起的生命,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怎么呀!我——的脸很红吗?”

苏文辉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不但很红,而且红得像发烧一样!”

江陵的两只手又飞快地移到脸上,摸着滚烫的脸说:“哟!真的像发烧一样叻!可是,好好的,我怎么会发烧呢?是呀,我怎么可能发烧呢?可能——可能——可能是太阳晒的吧!”说完这句话,江陵的手又快速地移到胯间,盖在凸起的裤裆上,自己都感觉这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十二分的幼稚可笑!

老人似乎被两人的对话逗乐了,他望着江陵,抿着一张微微上扬的嘴,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多年以后,江陵的心底深处都时时刻刻地珍藏着初见三爹的这副画面。无数次午夜梦回,无数个不眠之夜,这副画面就像电影的特写镜头一样清晰地真实地闪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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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11发布于 01-29 15:11 较早前
哎呀.上面还在审核.下面就发表成功了.怎么办.该怎么发啊.难道等审核之后才开始发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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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14发布于 01-29 15:14 较早前
许多年以后,江陵常常地想,如果他此生没有遇见三爹,他的命运,三爹的命运,水生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望着老人震撼人心的身躯屹立在蓝天白云之下青山碧水之间,江陵心里一动,这不是一幅绝美生动的画面么?他连忙把背后的画架放到跟前,从画架里取出速写板。

江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左手端着速写板,右手拿着铅笔,嘴里还衔着一支铅笔,仰头凝视着老人。

唰唰唰!唰唰唰……

随着笔尖在画板上飞快地划动,江陵将满腔的真情和震撼迅速地倾泻在纸上,老人个性十足的脸庞和生机勃勃的身材就一张一张地留在了他的画板上。

“哇!江陵你画得太传神了!跟你一起考美院,简直就是我们的悲哀呀!”身边的苏文辉看着江陵画板上的速写,惊叹道。

“给我看看!”画板很快又被李大明抢了过去,他一边翻看着,一边埋怨道,“靠!看了你的画,我他妈一点信心都没有了,你这不打击我幼小的心灵么!”

石瑶接过速写板,看了看,又抬头看看撑船的老人,赞道:“你这人物的神态捕捉得太传神了,速写难就难在人物的神态,我看你可以提前预定央美的通知书了!”

老人起初看见江陵口里衔着一支铅笔,对着自己不停地画着什么,现在又听到同学们在议论着自己,大概也知道江陵刚才是在画自己,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大爷,等会下船了让江陵把这画送一幅给您,您看他画得多好呀,跟照片一样呢!”石瑶把画板举起来,对着老人说道。

老人眯着眼睛凝望了画板片刻,又转头看了看江陵衔着铅笔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问:“你们都是画家?”

李大明笑道:“我们是从荆州来您这里写生的,都是学画的,这里只有他才是未来的大画家!”说完,用手指了指江陵。

江陵脸一红,把嘴里衔着的铅笔拿下来,一边收拾画架,一边说:“李大明,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目光转向别处呀!”

老人面朝李大明,眼睛却望着江陵,问道:“你们是从荆州来的?就是当年关二爷镇守的荆州?”

李大明一下子来了精神,大声道:“嗯!就是当年刘备找孙权一借永不还的荆州!”李大明平时最喜欢研究历史,老人的问话正中他的下怀。他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老人谈起了荆州的典故。

在李大明讲得唾沫横飞的时候,江陵收好了画架。小船也已经穿过一片青翠的芦苇,稳稳当当地停靠在了岸边。老人敏捷地跳下船,将船固定在岸上,然后站在岸边默默地注视着同学们一个个跨上岸,不时还伸手搀扶一下胆小的女同学。李大明笨重的身躯落在地上的时候,对着老人笑道:“老大爷,以后有时间,再来和您一起探讨三国旧闻呀!”老人抿着嘴巴点点头,没有吭声。石瑶“嗤”地一声冷笑,道:“得了吧,就你那水平,还探讨?我发现你的字典里怎么从来就没有‘害臊’两个字呢?”李大明嘿嘿笑道:“害臊?苏文辉,你知道害臊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石瑶气得吹了一口额前的头发,扭头离开了岸边。

江陵背着画架,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一张画纸,最后一个跳下船。由于跳的力度猛了一些,江陵“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一张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别动!”老人叫了一声,然后大步跨过来,“别害怕,我给你看看!”老人宽厚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安慰。

老人伸出粗壮的双臂,一只穿过江陵的后颈,一只穿过江陵的腿弯,一把将江陵抱了起来,就像抱着一个婴儿般轻轻松松地站起身子。这样,江陵的一张脸就直接贴到了老人赤裸的胸膛上。

那是一股怎样的气味呀!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呀!江陵的头发挨擦着老人下巴上钢针般的短须,江陵的鼻尖触碰着老人黝黑的胸膛,江陵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老人健壮的心脏咚咚有力的跳动声!老人身上一股干燥浓郁的雄性体味如海浪般汹涌而来,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江陵的嗅觉和心灵。江陵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里奔涌,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他屏住呼吸,下体也不知羞耻地膨胀起来!

那一刻,江陵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只有一个地方坚硬如铁!

许多年以后,江陵躺在三爹赤裸裸的怀里,轻抚着三爹下巴上粗硬的短须说:“那天您抱着我,我的魂就飞进了您的身体!”

三爹抚摸着江陵光滑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天其实我看见你的那个地方搭起了帐篷。当时吓了我一跳呢!吓得我差点就把你扔在了地下!”

江陵照三爹浑圆的肩膀上一口咬下去,撒娇般地问:“坏老头!那您怎么没有扔呀?”

三爹夸张地哎哟一声惨叫,然后伸出粗大修长的手指“趴”地一声弹在江陵的脸蛋上,坏坏地笑道:“你当时那个窘样还蛮好看的嘛!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一样!”

江陵一口咬住三爹的手指,又问:“您当时为什么走那么慢呀?”

三爹咧着一口白牙,嘿嘿笑道:“我故意的!”

老人抱着江陵紧走几步,将江陵放在岸边的一块大青石上,然后蹲下身子,把江陵的裤腿卷了起来,查看了一下江陵的脚,低声说道:“脚崴了一下。小事一桩,我给你揉揉就好啦!”说罢,老人伸出一双黝黑颀长的大手帮江陵脱了鞋子,握住江陵的脚,宽厚有力的手掌就在江陵的脚腕上张弛有度地揉捏起来。

老人说话的时候,口腔里散发着一股清新可人的气息,那气息里夹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令年少的江陵如痴如醉。江陵满脑子地搜寻,终于寻到一个词语:心旷神怡!

是的,老人的口气令江陵心旷神怡!江陵之前阅读过许多人体结构的文章,他想,老人的肠胃一定非常的棒!否则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口气不可能如此清新醉人的!

老人的大手触摸着江陵敏感的脚底板,江陵一下子忘记了疼痛,全身暖洋洋的,一股又麻又痒的舒爽在身体里在心尖上颤抖!

那一刻,江陵感觉到似乎有千万条虫子在身上爬行,他恨不得攥紧拳头对着天空放声尖叫!

顺着江陵的目光看下去,正好可以看见老人蹲着的裆部凸起的一个硕大的包包。老人的那条粗布裤子大概穿的年代太久了,洗得薄薄的裤子被老人胯下的那条大虫撑得鼓鼓囊囊的。那条大虫子横卧在老人的大腿根部,透过薄薄的裤子,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虫子的大头,沟壑,长身,以及虫子下面那两枚鹅卵般的巨蛋!

那该是一条怎样巨大的虫子呀?那里该蕴藏了多少旺盛的生命和种子呀!江陵的身体一阵又一阵地颤栗!江陵的心里一声又一声地惊叹!

“哎哟!——”正当江陵心猿意马之际,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大叫一声!老人趁江陵不注意的时候,双手“咔嚓”一用力,将江陵崴了的脚正了一下位。

“咋啦?这就喊疼了?”老人嘿嘿笑道,然后用双手熟练地在江陵的脚腕上赶了起来,“是担心你扛不住,我还只是稍稍用了一点力呢!”老人的笑容里竟然带着一丝亲切的狡黠,好似两人五百年前就认识一样!

老人那慈祥的脸庞,那动人心魄的傻笑,那暖暖柔柔的话语,让江陵涌出眼眶的泪珠迅速地收了回去,又一次让江陵魂飞九霄云外!

那一刻,江陵的心里划过一道闪电。难道自己小时候竟然见过这张脸?

“怎么了?”夏老师惊慌地跑过,满脸关切地问道。

李大明和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江陵的情况。“没得事了!好啦!”老人仰起头,露出一口白牙,微笑着向江陵点点头。

老人给江陵穿上鞋子,然后站了起来,搀扶着江陵,说:“没事了,来!别怕,站起来!”江陵望了望老人充满鼓励的目光,迟疑了一下,然后咬咬牙,缓缓站起身子。

“没事,往前走几步!”老人放开江陵,柔声鼓励道。

江陵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说来也怪,那只崴了的脚被老人揉捏了几下,真的一点都不疼了耶!

夏老师见江陵的脚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老人说:“老大爷,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知道吗?他可是我们全校的希望呀!我们全校的荣誉就靠他去争取了,他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啊,否则我无法向他父母向学校领导交代呀!”

老人微微地笑了一下,说:“以后下船的时候别太用力,那样很容易崴脚的!”说完拍拍江陵的肩膀,转身向船上走去。

“大爷,这幅画是送给您的!”江陵望着老人的背影喊道。

听了江陵的话,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体,满脸疑惑地望着江陵。江陵紧走几步,将手里的一幅速写递到老人手里,像个在老师面前认错的小孩子低着头说:“谢谢您了啊!”老人从江陵手里接过画的时候,江陵注意到,老人的手指粗壮修长,关节突兀,手掌厚实粗糙,指甲呈长弧形。

老人接过画,展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踏上了船板。

江陵随着同学们走上山坡的时候,回头望了一下。他发现老人正屈膝坐在船板上,两眼悠然地望着远处的河面,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铜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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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15发布于 01-29 15:15 较早前
江陵第一次见到水生的时候是在来落花坡的当天晚上。

江陵一行11人入住的地方是位于落花坡半山腰的一家叫做“山里人家”的小旅馆。

旅馆的老板正是那个先行把夏老师一行渡过落花河的精壮汉子,姓林名建国,刚好五十岁,江陵和同学们都亲切的叫他林大叔。林建国平日里在落花河里捕鱼渡客,操持旅馆和家务的实际上是他的堂客刘喜鹊。

“叫我林婶就可以了!”刘喜鹊不胖不瘦,中等身材,一头齐耳乌黑的短发,一张洁净没有皱纹的脸庞,笑眯眯地对夏老师和同学们说,“咱们落花坡这个地方的规矩是,女人嫁到男家后,自己的闺名就几乎消失了,以后的称呼都得随着男方的姓。”林婶一看就是个热心快肠,能说会道的女人。她乐呵呵地告诉同学们,生她的那一刻,正好她家门前的树上有一只喜鹊在欢叫,他爹说这可是个好兆头,所以就直接给她取名为喜鹊。

“山里人家”座落在落花坡北面的半山腰,是一座松木结构的两层小楼。小楼的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前面是个篱笆扎起的长方形小院。小院的东南角屹立着一棵高大茂盛的桂花树,单从外表看,这棵桂花树至少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等到中秋的时候,这棵树上开满了淡黄色的桂花,满屋满院都是醉人的香气,站在落花河边都可以闻到呢!听他爸说,这棵桂花树是他爷爷解放前从荆州弄回来的,比我的年龄还大呢!”林婶站在桂花树下,自豪地对夏老师介绍道。

夏老师在树下转了一圈,又仰头仔细看了看桂花树的叶片,点点头说:“嗯!这棵桂花树的品种在本地比较名贵少见,属于金桂里面的‘晚金桂’,开出的花橙黄如柠檬。同学们,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一棵半个多世纪的桂花树,这可是我们的福气呀!你也许活一辈子都看不到一颗这样树龄的桂花树呢!”

李大明、苏文辉、石瑶等几个人立刻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江陵仰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发现它像一把大伞几乎遮住了院子的整个上空,他想象着黄橙橙的小花挂满枝头的样子,不觉一下子痴了。林婶见夏老师是识货的主,立刻神采飞扬地说:“可不是,去年有个湖南的商人在我这里小住,看中了我这棵桂花树,说这可是棵吉祥树,硬要出5000块买走这棵树,他爸都没有同意卖咧!”

“5000块!”同学们一齐惊呼道。

林婶用力地点点头,用手比划着说:“是的,当时他就把这么厚的一踏钞票放在我们面前,要挖走这棵桂花树!”

“爸爸说,这棵桂花树是爷爷奶奶留给我们的根,是我们整个落花坡的根!”那个坐在船头唱歌的小女孩从同学们的腿缝中钻出来,站在桂花树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用稚嫩的童声骄傲地说道。

“哦!忘了告诉大家,这个是我女儿小花,今年刚刚十岁。”林婶一把抱起小女孩,对着大伙说。

小花手里拿着一颗棒棒糖,咧开一张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一点也不怕生,对着同学们嘻嘻的笑。

江陵对着小花友好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继续打量小院。

桂花树下静静地躺着一方久经岁月洗礼形如满月的大石磨,石磨上摊晒着摆放整齐的一排排小鱼。石磨的四周规则地排列着四个光如明镜的石凳,上面晒着几双尺码较大的解放球鞋。小院的西南角有一个水泥井台,一个压井静静地卧在井台边,井台的上空拉着一根铁丝,铁丝上面晾晒着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其中有一条男式红色运动短裤很是扎眼,短裤的两侧还有两道白色的竖杠杠,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条年轻人穿的短裤。那条短裤异常鲜艳夺目,像一团火苗一样在半空中燃烧!

江陵的目光在短裤上停留了片刻。他心里暗暗想道,这样一条动感十足性感十足的短裤,该是穿在怎样的一个男人身上呢?说实话,在这样一个偏远封闭的小山村,居然能看见这样一条紧跟时代潮流的运动短裤,还是让江陵很是吃惊的!

“姐姐,这个给你!”那个叫小花的女孩在院子的角落里采了几朵野花,递给石瑶。

江陵这才注意到小院四处零乱地盛开着些许有名无名的野花,它们或红或白,或黄或粉,或蓝或紫,在午后的阳光下绽放着丝丝清香。

“要是你们早来几天,就能闻到满院子的栀子花香,这棵栀子花树是我生我家老大那年种下的,现在也有二十年了!”林婶指着井台边一簇生长得葱葱绿绿的栀子花树说。

“山里人家”的一楼共有四间房,中间是堂屋兼饭厅,西侧是厨房和鸡舍,东侧有两个房间。“这间是我和他爸还有小花的房间。”林婶指着紧挨着堂屋的那间房说道。完了,走到房子的最东侧,打开房门,对夏老师介绍道:“这个是我儿子的房间!”

江陵跟在夏老师屁股后头,走进房间。房间的前后各有一扇玻璃窗,屋里的光线很明亮。房间的中间位置摆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一张平平整整的蓝格子床单,床头的枕头摆得端端正正,枕头旁叠放着两条白色运动短裤,短裤的两侧有两道红色的竖杠,短裤上压着一本厚厚的书。江陵随手拿起那本书,是金庸的《神雕侠侣》,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正是杨过苦等小龙女16年后,纵身跳入断肠崖的那一章。

床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台湾歌手齐秦的海报,海报上的齐秦披着及肩的卷发,下方写着一行大字: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江陵注意到,床头下面的地上搁着一对大概20公斤级别的哑铃!见到这样一对重量级别的哑铃,江陵心头一惊。这样级别的一对哑铃,要怎样的一双臂膀才能收放自如呀!这般一想,他更是对这个哑铃的主人产生了一丝神往。

这间屋子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李大明也看见了这对哑铃,他呲牙咧嘴,额头上青筋直暴,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搬起了其中一个哑铃!

床旁边是一张写字桌。写字桌上摆着一台当时很流行的燕舞牌单卡收录机,旁边还堆放着几盘齐秦的崔健的张行的还有罗大佑的磁带。再旁边凌乱地扔着刮胡刀,牙膏牙刷,洗口杯子等一些杂物。写字桌的墙上方竟然还挂着一支竹笛!

“哈,想不到您儿子还有录音机,这回好了,以后有歌听了!”李大明拿起齐秦的磁带惊呼道。

林婶脸上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甜丝丝地道:“他呀,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在屋里摆弄这个!”

“您儿子还会吹笛子?”李大明又发现了竹笛。他从墙上取下笛子,放在嘴里胡乱地吹了几下。

“说起我这个儿子呀,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咧!说起来,真得好好感谢这录音机和笛子,要不是这些呀,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呢!烦都被他给烦死了!”林婶表面上好像是在抱怨,嘴里却笑呵呵地道。

走出房间的时候,江陵忽然觉得心里一荡!他忍不住回头又张望了一下。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十分诱人的男人味道!

来到堂屋,林婶对夏老师说:“以后啊,这里就是你们的饭厅,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就跟在自个家里一个样!好啦,你们先歇会儿,我得给你们准备晚饭去了。”

林婶走后,夏老师把同学们带到二楼,分配了各人住的房间。二楼只有三间房。六个女生住在靠西的一间,夏老师一个人住在中间,江陵、李大明、苏文辉和另外一个男生住在靠东的一间。二楼三间房屋的前面是一道宽敞的木板走廊,人走在木板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站在走廊上,扶着栏杆,可以清晰地看见山下缓缓流淌的落花河。

一切安顿好后,正是掌灯时分。因为是进山的第一顿饭,林婶的晚餐安排的特别丰盛。虽然是盛夏,林婶却做了一道当地的特色菜红辣椒炒熏肉。落花坡地处湘鄂交界处,这里人们的生活习惯以及说话的口音都带着浓郁的湖南风情。每年岁末寒冬,家家户户都要宰一头大肥猪,把分割好的猪肉猪蹄腌渍起来,半月后拿出来晾干,然后将这些猪肉猪蹄挂在一个密封的熏房里,用山上的松枝、柑橘皮、柚子皮等烟熏火烤,最后把熏好后的猪肉猪蹄挂在长年不见阳光的阴凉通风处,一直吃到来年收割稻子的秋天。

落花河里的特产——计花鱼,当然是今晚饭桌上的主菜。计花鱼肥而不腻,味鲜肉嫩,是落花河里最有名气的特产。林婶做的这道计花鱼是清炖的,鱼汤里还添加了一些落花坡山上的野蘑菇,那个味道啊,真叫两个哑巴睡一头——没得话说!

林大叔属于那种典型的言语不多,憨厚耿直的一类人。他将一瓶撬开的啤酒递到夏老师手里,憨憨地笑笑,说:“天气热,您喝一瓶啤酒吧!”

于是,夏老师和林大叔两人喝起了酒,拉起了家常。同学们则大快朵颐,唯恐落后。

李大明的筷子飞快地往嘴里塞着肉片,吃得满嘴流油。石瑶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厌恶地道:“咦?今天的李大明同学咋那么文静,不发表高谈阔论啦?”

李大明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支支吾吾地说:“哥哥——我现在没功夫跟你闲扯,吃东西要紧。”

江陵几个正酣畅淋漓地品尝着落花坡的美味佳肴,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青年中等身材,上身穿着一件洗得泛黄的白背心,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黄军裤,裤腿高高的卷到膝盖处,两只小腿上爬满了一层黑漆漆的腿毛,那浓茵的腿毛上还黏附着几块大小不一干枯的泥巴。青年光着一双大脚丫,左手里提着一个鱼篓,右手里提着一双军用黄球鞋,从院子的黑暗处甫一走进堂屋的光亮里,稍稍地惊讶了一下。

他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屋里怎么会一下子坐着那么多的人在吃饭!更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更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里竟然还有那么多看起来很漂亮很时髦的女生!

见同学们都在用探询的目光打量自己,他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赶紧垂下头匆匆忙忙地向厨房走去。

“这是我家老大水生!”林大叔手拿筷子指着青年的背影,给夏老师介绍道。

江陵望着青年的背影,发现青年的肩膀特别平整宽阔。

这个难道就是那条红色运动短裤和那对重量级别哑铃的主人?江陵心里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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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3-01-29 15:15发布于 01-29 15:15 较早前
在落花坡住下的第一夜,江陵就打了一回手Qiang。

江陵的床正好紧靠着屋后的窗户。由于当天同学们一路跋涉都累坏了,所以吃过晚饭后,夏老师就吩咐同学们早点洗刷睡觉。

李大明和苏文晖早早地就洗完澡,倒在了床上。

“哎!我说,这个鬼地方虽然偏远,但还是蛮凉快的呢!”李大明光着胖乎乎的身子,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仰躺在蚊帐里,朝着对铺的苏文辉说。

“李大明,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旅馆老板很奇怪呀?”苏文辉趴在床板上,下巴搁在手掌上问。

“有啥奇怪的,我看蛮正常嘛!”李大明在胸前抓着痒痒。

“你没看见,那男老板都那么老了,却还有那么小的一个女儿,你不觉得奇怪吗?”苏文辉的脑袋从蚊帐里伸了出来。

“少见多怪!在乡下这很正常的,再说乡下的男人本来就显得老!”李大明不以为然,他翻过圆滚滚的身体,也把头伸出蚊帐,接着道:“不过,我倒觉得老板的儿子挺那个啥的!”

“啥?”

“挺酷的!”

“咋个酷法?”

“你没看他那一双眼睛?好清澈呀!似乎跟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不一样!还有那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光芒,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觉得他那眼神跟我所看到过的都不一样!”李大明抓着肥硕的脑袋说。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他的样子确实很帅!他不是那种外表看起来很帅的那种,他的帅气好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有一种只敢远观不可近看的震慑力!”苏文辉煞有介事地讲了起来。

“对呀!你看啊,在这样一个鬼不生蛋的地方,他的穿着,他的爱好,他竟然还用哑铃锻炼肌肉!他简直就跟我们城里的同龄人一模一样!不对,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就连我们城里的青年也学不来!”见苏文辉跟自己有共鸣,李大明的老毛病又上来了。他平时没事,就喜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观察班上的每一个同学,分析每一个同学。

苏文辉点点头,道:“我看了他的房间和他本人后,确实觉得他跟一般农村青年完全不一样!赶明咱俩找他玩去,把他那录音机借来听听歌!”

李大明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没注意到班上那几个女生的反应。当老板儿子进屋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特别是那个石瑶,两只大眼睛把人家脸都盯红了!嘿嘿,以后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三八!”

江陵撂下两个字,走了出去。

江陵左手端着一个搪瓷脸盆,右手提着一个大木桶,来到了院里的压井旁。因为当时全国上下还不是很富裕,特别是象落花坡这样的偏远山区,条件就更为艰苦一些。落花坡当地的村民一般都是用一根扁担两只木桶从落花河里挑水吃,只有极少数家里比较富裕的村民才用上了压井。压井的原理和构造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用一根橡皮水管一直连接到地底深处,然后通过一根铁柄和手上的压力将地下水压上来。当时打一口这样的压井要八十元人民币,而当时的情况是,象落花坡当地的村民,情况比较好的家庭一年也就三百到伍百块的收入,情况不好的家庭那就不用说了,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更别说用压井。

江陵压了满满一桶井水,顺手将井沿上一只泛黄的葫芦瓢扔在水上漂着,然后一手端盆一手提水,来到了位于东头的卫生间。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卫生间,严格的说,它就是在林大叔儿子的房间旁顺势搭建的一小间偏房。卫生间的地板全是用山上整块的大青石拼凑而成,里面居然还用水泥砌了一个可以上厕所的蹲坑,这在落花坡可以说是非常少见的了,这也让非常讲究的夏老师和同学们心满意足了。江陵脱光衣服,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清凉的井水从头浇了下来。井水冰凉刺骨,江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的皮肤迅速地激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江陵的长相和身材都非常的完美。在学校的时候,江陵就是全校师生公认的头号帅哥。他继承了父亲的高挑身材,浓眉周正,又继承了母亲的白皙皮肤,俊美的面容。用唇红齿白,面若冠玉来形容江陵的长相,一点也不为过。特别是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眼低眉处,更是让人心旌摇荡,过目不忘。

江陵从头到脚打了一遍肥皂,然后揉搓着身体的各个部位,一层洁白芬芳的肥皂泡就立即把江陵上上下下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

很小的时候,江陵就对成年男性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着了迷。记忆中,在他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时候,那天家里来了客人。客人是父亲的老同事方伯伯。方伯伯一进屋,就将正在画画的江陵一把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用他满脸粗硬的胡须在江陵白嫩的脸上一顿猛扎,直扎得他嗷嗷叫唤,方伯伯这才心满意足地把江陵放了下来。就在那一刻,方伯伯身上那强烈浓郁的男性气味深深地镌刻在了江陵幼小的心上,象一枚定时炸弹一样深深地埋在了江陵的记忆深处,默默等待爆炸的那一刻。更像那个被关在瓶子里吃人的魔鬼,一年又一年地苦苦等待着渔夫的出现。

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江陵被电影《归心似箭》里的男主角魏得胜深深地迷恋住了。魏得胜那沧桑瘦削的脸庞,忧郁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浓密的胡须,浅浅的微笑,淡淡的忧伤,一切的一切都让年幼的江陵痴狂,让江陵着魔。那个时候还没有网络,江陵只能在母亲订阅的《大众电影》里细心寻找每一张关于魏得胜的剧照和照片,然后用剪刀偷偷地剪下来,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最后锁在抽屉里,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当时荆州沙市的每一家电影院,都留下了江陵孤单幼小的身影。无论哪家影院,无论多远,只要是放映《归心似箭》,江陵就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不吃早餐攒下来的零用钱去买电影票,然后静静地坐在影院漆黑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地沉浸在银幕上的悲欢离合之中。他甚至能准确无误地背诵出魏得胜的每一句台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魏得胜脸上身上的一颗痣的位置!从演员表中得知,饰演魏得胜的演员叫赵尔康,他把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心底。年幼的江陵那时就暗暗决定,一定要考上中央美术学院,那样他就可以去北京见自己心中的偶像去了。

江陵的第一次跑马开始于十四岁读初二的那个夏天。那个清晨,他起床后发现自己的内裤湿透了,床上也留下了一滩难看的印迹。最初他还以为自己尿床了,羞得无地自容。他赶紧换下内裤,然后伸手一抹,内裤上面全是些滑腻腻温热的液体,仔细看又好像不是尿液。他把手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那液体竟然还夹带着一股栗子花般的香味!从那天开始,江陵再也没有让母亲给自己洗过内裤。也是从那天开始,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应该给他自己的空间了。

之后,江陵才从同学那里知道,自己的这种生理现象叫遗精,而荆沙当地的土话叫跑马。再之后,江陵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手Qiang。每每高兴时,忧伤时,他都会用这种方式排泄自己旺盛的精力和不安的情绪。

洗完澡后,江陵湿着头发,青春逼人的酮体上还滴落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他穿上一条湛蓝色的运动短裤,身上散发着淡雅芬芳的力士香皂的香味,走出了卫生间。经过林大叔儿子水生的房间时,他发现房间里还亮着灯,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此刻在干什么呢?是在看书?还是在听音乐?江陵的脑袋里迅速地划过这样几个问题。

江陵回到房间的时候,李大明的床上已经传出了火车轰隆般的呼噜声。苏文辉和另外一个同学可能白天太累了,也传出了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山村的夜晚安静得可怕。

窗外朦胧一片。微风划过屋后的竹海,发出轻柔的哗哗声,仿佛海水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鸟啼,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显得清晰悦耳。窗下有一簇茂盛的金银花,绿绿的蔓藤爬满了墙壁,一直爬到江陵床头的窗台。藤蔓枝叶之间,星星点点地盛开着一朵朵洁白如玉的花朵,一波又一波地怒放着那浓郁醉人沁人心脾的清香。

虽然正值盛夏,但因落花坡独特的地理位置,江陵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夏日酷暑的闷热。

沐浴着窗外吹进来的习习山风,江陵裸着上身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两眼望向窗外遥远的夜空。

有一片淡淡的月光透过树梢洒在窗台上。江陵的目光从天上移到窗台上的月光里,忽然就想起了白天在船上遇见的那个老船夫。那张刀刻斧凿般的脸庞,那浓密沧桑的胡须,那浓烈醉人的男人气息,那满嘴淡淡的烟草味道……

一想起这些,江陵全身的血液立刻奔涌起来。那张周围爬满胡髭的嘴唇仿佛就在自己面前,嘴里正朝着自己散发着一波又一波浓郁的雄性气息!江陵的手在身上四处游曳着,最后滑过平坦的小腹,伸进短裤,一把握住那根早已经直挺挺的生命。江陵鼻孔里喘着粗气,快速地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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