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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情生胡同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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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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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3-24 00:59发布于 03-24 00:59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此文是本人这个月开始执笔的一篇新作,除了去年半真半假的写了《胖叔》等两篇短篇拙作外,算来已经有五六年没接触过同志文学了,所以提起笔就不知道从何说起。此文首发是书连,本来我换了马甲,只想安安静静地把文章写完,不管好与坏。但发现,其实我也落入了俗套,渴望有人关注,有人指点,甚至有人批评的那种感觉。前两天书连登录不上,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自己对文章的续写仿佛也没了神趣,勉强写了一点,十分的不满意。于是便想发来与大家共赏,欢迎大家的批评指正、指点,也许这样,我才能把这个故事坚持写完吧。其实故事真的不复杂,很简单,但我真的不想把他写成一篇纯粹的同志小说,所以加入了很多其他东西,可能前期看起来会有些枯燥。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欢迎大家回帖给予砸砖。
胖叔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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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2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07发布于 03-24 13:07 较早前

第一章

天阴沉沉的,压迫着空气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下课的铃声准时的响起,阮浩杰抬起了头,揉了揉有些粘糊的双眼,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讲台上依然喋喋不休的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心里突然有点悲哀,是不是人到了一定年纪行为处事就喜欢拖拖拉拉,说话啰啰嗦嗦,似乎没有人能逃脱更年期缠身的噩运。在唾沫星子终于尘埃落定之后,平静的教室才终于跟外面走廊熙熙攘攘的世界衔接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灰暗欲雨的天空,阮浩杰有点着急,提上放复习资料的挎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外面是熟悉的世界,穿过学校那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电动门,一垒被茂密的树林掩盖的城墙内侧隐约可见,岁月的侵蚀和日益繁密的树丛依然掩盖不了那曾经恢宏的气势,巍峨的身影始终盘踞守护着一方的安宁。阮浩杰夹杂在喧闹的人群中,勿忙的行走在城墙下宽阔的青石马路上,前面不远便到了一座伟岸挺立的城门,时光的演练中,城门已经丧失了最初帝国御敌的霸气,转而换来的是门洞下车来人往的市井气息。快速穿过瓮城的双层门洞,走过护城河上那一座古老沧桑的石桥,再往前不到50米,阮浩杰很熟练的便拐进了一条走了无数遍的小巷。脚下是被岁月洗涮的光滑平实的乌黑石块,依如城墙上那巨大的石砖一样,参差不齐的铺砌成一条蜿蜒的小路。这是他上学最近的路,阮浩杰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反而那条大道因为饶的太远而极少涉足。阮浩杰熟悉小巷的每一个角落,知道谁家养了什么狗,哪条狗惹不得;也知道哪一家人和善哪一家人小气;甚至还记得小时候玩弹珠掉到哪一个墙缝里再也没拿出来。阮浩杰所有的童年生活似乎都在这条小路上铺展蔓延开来。小巷的尽头是一块平地,地上满是零碎残缺的砖块,以前这里建过一个砖厂,后来厂子倒闭,全拆掉了,什么也没留下,却唯独留下了一棵高大挺拔的雪松,昂扬地矗立在用一圈砖块垒筑并抹上水泥的树坛内。绕过雪松,有一条水渠,水渠上没有正规的石桥,有的只是一座用钢管、木桩和木板简单构筑而成的小桥,还在其中一侧用铁链弄了个简单的扶栏。尽管这样,远远望去,依然给人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阮浩杰却是知道,桥虽简陋却扎实平稳的很,一点也不晃动。过了石桥,有一小段缓坡,坡上有个废弃的小木屋,当初的用途早已无从知晓,阮浩杰只是知道,从他记事起,那座小木屋被如同他成长的见证人般伫立在那里,伴随着岁月的磨蚀下渐缓颓败。上了坡,便是一大片旱田。中间是被人为走过的一截还算宽敞的小路,后来又不知道被谁洒上了碎石煤渣,越发像一条路了。路两旁满是金黄惹眼的油菜花,远处偶尔能看到几块菜地和一片还没开花结果的棉花地,正值春季,淡淡的花香迷溢在这片土地上,稍微舒缓了一下阮浩杰那被昏暗天气压迫的有点窒息的心。菜地尽头,又一条小巷若隐若现。进了小巷走不多远,一座有些剥灰掉漆的老式砖房孤傲地穿插在一片楼房中,十几年没改变过。从他小时候还未懂事搬进来,到现在,那座瓦房似乎永远是那般模样,无视着周围同样的建筑被推倒,无视着一幢幢二三层小楼房接踵而至,在一堆堆新生物中苟延残喘。这便是阮浩杰的家。

用钥匙打开大门,放下挎包,阮浩杰寻到后面隔间拿了伞就立马又出了门。顺着门口那条小路继续前行,向西拐了个弯,便到了大马路,一条宽宽的水泥路,偶尔会有货车小车出租车飞驰而过。阮浩杰沿着水泥路边上一阵狂奔,急急的拐进了两公里远处的一处厂区大门,朝门房看门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很顺利的便走了进去。虽然不是第一次过来,但厂区内那难闻的像腐尸一样的纸浆气味,依然让阮浩杰忍不住做呕。强忍住那股不“吐”不快的欲念,阮浩杰来到了其中一个操作间门口,对着里面一位戴着口罩身材瘦颀的妇女喊了声“妈”,然后便安静的等候在外面。浩杰妈边干着活,边跟旁边的同事闲聊,看到儿子专门过来接她,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话题连忙转移到了儿子身上,中途还时不时冲阮浩杰喊几句话,问一些学习上的事情。旁边的同事也借花献佛,顺着浩杰妈的话直夸她儿子体贴懂事。阮浩杰心不在焉的应承着老妈的问话,心里却被那冲鼻的气味和耳边嗡嗡萦绕的话语弄得一阵阵烦躁。

好不容易等到浩杰妈下了班,乌云更加低沉了,天空中开始飘起了小雨。浩杰妈脱下袖套和口罩放到门口的壁柜里,拍了拍身上的灰,便跟着浩杰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刚出了厂门,雨便像脱疆的野马呼啸而来。阮浩杰连忙撑起伞挡住了母亲和自己头上的那一小片天空。

回到家,母亲便去厨房忙活晚饭去了。走读生可以选择不去学校上晚自习,但母亲通常会要求他晚上在家里学习两三个小时直到睡觉前,因为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阮浩杰百无聊赖的从挎包里拿出了物理课本和试卷,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然后把书本放在屁股底下,试卷铺开到大板凳,就着堂屋中央的白炽灯光做了起来。中途浩杰妈抽着做饭的空档来视查了一次,只看到儿子时而伏笔,时而用笔敲着脑壳做沉思状,便继续回到厨房炒菜。

吃饭的时候,阮浩杰一直发愣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咀嚼着嘴里那没有一丝油味的芹菜,扒了一口碗里的米饭,像一个临行战场的士兵似的,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妈,要交10块钱试卷费。”说完,似乎感觉犯了天大的错,低着头闷闷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不敢看对面的母亲。

“你这孩子,交试卷费又不是什么错事,我说你今天吃饭咋闷声不哼了,学习最重要。”说着,浩杰妈在外套内侧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十块递了过去。

夜幕沉沉,外面响着悉悉疏疏的细雨声,比下午回家的时候要小了好多。浩杰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晚饭的时候,他撒谎了,那十块钱是他准备买毕业纪念册的,马上就要高考了,相伴多年的朋友同学就要各奔东西,大家都忙着相互记录青葱岁月里那些与自己相守相伴的人,留下一份纪念。可是他不敢把真话告诉母亲,父亲在他刚满十岁的时候便去世了,母亲这些年劳心劳力才把他供上高中,浩杰觉得很愧疚,却又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青春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尤其是那个他心中珍藏好久的人,他笃定想让那个人为自己留下点什么,哪怕只字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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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07发布于 03-24 13:07 较早前

浩杰踌躇徘徊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在第二节课下的时候,拿着已经被同学写满临别寄语的纪念册走上讲台。渐写到别来,红笺为无色,那份深情或许只有化为浓墨才是最好的寄托。

整个过程比阮浩杰想像的要顺利,邢老师很爽快地接过了他手上厚厚的纪念册,答应他过两天写好了便还给他。

生活好像一个无聊的玩笑,折磨人的同时,却让人甜蜜让人欢笑。很多时候以为人生就这样循规蹈矩了,却总被一次次的意外弄得手足无措。就像父亲过早的离去,就像……喜欢上你本不该喜欢的人。阮浩杰搞不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这种感觉扎根心底的,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又或许他就是上天派来惩治自己懦弱无能的使者。

老师在高三才调到阮浩杰的班里教物理,这是全年级唯一的实验班,学校颇为重视。阮浩杰感觉当初自己真是竭心竭力,才挤进了这一块人才济济的伊甸园。沉闷而腐朽的学习气氛,让他再也找不到初中时轻而易举名列前茅的乐趣,也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他费尽了所有精力才只能在班里维持在中游水平,但他知道,母亲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也一直自豪地向别人炫耀。可是他讨厌那种众人期许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那厚重到压迫心脏的份量。他一直觉得失败不起,尤其面对那些伤害过他家庭伤害过母亲的人,所以他厌烦母亲的啰嗦,那种口无遮挡的自豪感让他看见了更年期的可怕。

老师是从外校挖过来的特级教师,是学校安排来拯救实验班略显落后的物理成绩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阮浩杰感觉到他不仅是来拯救自己成绩的,更拯救了自己那颗干枯萎靡的心。

阮浩杰在班上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倪欢欢和陈翔宇。阮浩杰曾经一度有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倪欢欢的,就像本班和外班的许多男生一样。欢欢有着姣好的面容,温软细腻的瓜子脸,披肩的乌黑长发总洗得干干净净,浓而不密的眉毛,桃花眼,高而秀气的鼻梁,小巧的红唇,五官的每一处都像天赐异宝,组合成一幅绝代容颜,再加上那纤细苗条的身材和朴素优雅的着装,似乎男生聚焦的目光一切都顺理成章。阮浩杰也曾经这么觉得,只是天生的胆怯和自卑让他一直不敢有所表露,至少阮浩杰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高一兴趣班的时候,他跟欢欢都是音乐班的学生。阮浩杰喜欢听歌,虽然自己声色不佳,但他执拗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他觉得音乐就像是灵魂的载体,每每熟悉的旋律响起,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些被岁月掩盖的丑陋,时时自醒。那一年的兴趣班并没有让他的唱歌技巧提高多少,却给予了他一个好朋友——倪欢欢。

后面的岁月里,他帮很多男生转交过不少的情书,慢慢的他也觉得自己是喜欢倪欢欢的,就像那些食色性也的男生一样,直到邢东的出现。

阮浩杰觉得自己偏离了世俗的审美观,邢东的出现让他发现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而至此,潘多拉盒子一经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邢东是那种放在大街上都不十分显眼的一类人,胖胖的身材,双眼皮,比一般人白晳的皮肤,薄唇双下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大多数胖子具有的特征,甚至矮小的身材还略显寒碜。可是就是这样一副不起眼的相貌却让浩杰产生了跨越年龄跨越性别的爱恋。

阮浩杰在这个外相并不出众的胖子身上发现了很多优点,比如那薄如轻风的嘴唇总能快语连珠地洒尽世间幽默,那笑起来的眯缝眼总像和风细雨般温暖人心,甚至一抬首一顿足的气场都能带给人欢乐带给人宽慰。他觉得那是嵌入心底的快乐,是自己好长时间没有过的快乐,所以他迷醉的不能自拔。

有时候阮浩杰都觉得自己有些疯狂,捡起他扔掉的每一个烟头,小心的夹在日记本里,直到日记本鼓鼓囊囊全是泛黄的纸页和扁平得像标本的烟头;收集他写过的每一张废弃的纸片,平平整整压在课本和记忆的角落里;甚至日记本上写满的都是他的名字。阮浩杰觉得自己是中毒了,上瘾了,像一个戒不掉的瘾君子,想尝试让自己尽量平和些,正常些,可却始终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欲望,如同一个初次尝到恋爱甜蜜的摸索者,进去了就再也不想再出来。

老师的一切,阮浩杰都观察的细致入微,每一个细节都像一个个烙印一样刻在心里。左手掌背中央的那颗痣,只有右边脸颊笑起来才有的酒窝,甚至小腿上那细密的腿毛,都那么清晰的定格在阮浩杰的心里。阮浩杰甚至记得那一天的那堂课邢老师忘了拉上裤子上的拉链,让自己干渴的有种探索的欲望,那是一种仅仅是触摸也能让人痉挛的感觉。

同时,阮浩杰会因为在课堂上回答不出邢老师的提问而自责,他觉得那是一种来之不易的机会,六十六分之一的机会,却这样被自己浪费掉,他于是发奋强攻物理,阮浩杰觉得这是自己与邢老师更加亲近的最好方式。

阮浩杰也确实做到了,在其他几科成绩略有下滑的情况下,物理成绩突飞猛进,一下子进入了邢老师关注的佼佼者行列。阮浩杰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虽然对于高考来说可能不那么明智。也正因为如此,阮浩杰才觉得自己有资本有勇气走上去递上那本毕业纪念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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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08发布于 03-24 13:08 较早前

高考是一场黎明前的黑暗。

战争过后的如释重负让这群被囚禁太久的小鸟暂时忘却了等待成绩的煎熬,班里组织了一场大型临别聚会。阮浩杰本来不想去的,后来听说是户外野炊聚餐,工具都是自备,其他能带的都由住在附近的几个同学分摊带上,最后的材料开销摊到每个人身上没多少钱。浩杰和母亲商量了一下便去了。

城郊南边的一个小型水库边上,满眼的青翠浓郁的能挤出油来,炽热的阳光映得清澈的水面片片白光,堤下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齐齐整整的像阅兵式上雄气昂昂的士兵,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和哇叫,一片详和的景象。宁静的气氛因为一群人的到来而凸显生气。松林树荫下宽敞的空档处,同学三五成群的聚集着,捡柴火,铺布毯,垒灶台,忙得不亦乐乎,还有几个机灵的同学寻到两边的排水渠的浅水里,抓了一些小鱼。有几个熟识水性的男生忍不住酷热的煎熬,不顾及有女同学在场,脱了T恤到水库边游泳去了。

阮浩杰殷勤的在周围寻着砖块帮忙垒灶台,垒好了灶台,又去寻柴火。正捡着,突然听到水库边传来哭声和求救声。阮浩杰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扔了柴火就往堤上跑。上了堤就看到一条撒网用的渔船飘荡在水中,离岸边越来越远。船上有两个人,都是班上的同学,一个叫许忠,一个叫刘哲哲,刘哲哲还是班上固定的前三名。原来两个人在水库的西边角落里寻到了一条搁浅的渔船,从来未划过船的两人好奇心陡起,费劲解开缠在岸边桩上的铁链,便跳了上去,学着电视里有模有样的划起来。无奈技术不成熟,越划越远,而且看似平静的水库,越到中处暗流越急,船也颠簸的越来越厉害,到后面情况就越来越不受控制。刘哲哲首先就慌了,连浆都顾不得划,破开嗓子对着岸边声嘶力竭的求救。许忠显然也有点慌神,但仍然努力的划着浆,可是却阻挡不了越来越远离堤坝的趋势。岸边正在洗菜的几个女生闻到呼救,一时束手无策,看着情况越来越危急,其中两个就着急得哭了出来。

阮浩杰来不及脱掉T恤就跳下了水,向小船游去。有几个正在游泳的水性还不错的男生也正努力往那边游。阮浩杰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英雄,只是他的下意识告诉他该这么做。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邻居叔叔伯伯下水学游泳,后来长大了点,就跟着别人在附近藕塘下水挖藕、捞蚌、抓鱼,长期的与水接触,扎猛子、憋气、潜游样样在行。只是他骨子里已经认为自己就属于默默无闻的一类,就像他平淡无奇的长相,就像他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成绩,不低的扎眼,亦不高的惊奇。长期的平庸已经磨掉了他表现的欲望,除了在邢老师面前。邢老师的出现,仿佛命中注定一样,带给他激情,让他感觉自己是真实热血的活着,笑的真实,恋的心痛。

头上是火红的晃眼的炙阳,身子却浸在冰凉刺骨的水流里,越到中间,越靠近船,身体周围的水也越冰冷,有点超乎阮浩杰的想像,冷热的交错让阮浩杰的头脑会出现短暂的空白,眩晕的有点摸不清楚方向,但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往前划,坚持住,你可以的。

阮浩杰不曾料到,自己会是第一个划到船边的人,就像船上的人同样也想不到,首先赶来救他们的,会是一个在他们印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一个人。有几个试图游过来的同学因为受不了中间水流冷热叠加的折磨加上对自己水性的不太自信无奈折返了回去。最终,除了阮浩杰,还有位叫陈忠平的同学游到了船边。两个上船后二话不说,拿起船浆便划了起来,阮浩杰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把船划回岸边,其实他对船也不够熟悉,他只是想过来帮助两个受到惊吓又不会游泳的人。所幸陈忠平对划船似乎比较在行,在他的指挥下,两人有惊无险的把船划回了岸边。

阮浩杰从来未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英雄,会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哪怕这种注目来得太晚,是在大家要分道扬镳的时刻。上岸后,自己俨然一个英雄,周围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似乎在这最后的别离时刻,阮浩杰三个字才真正留在了每一位同学的脑海中。在以往的生活中,阮浩杰总是扮演着一个路人甲的角色,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没有左右逢源的人际关系,甚至相貌也是没有什么特点,既不丑得出奇,也未曾达到帅的底线,总是安安静静的学习,很少犯错,数得清的几个朋友。似乎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更好地体现绩优者和落后者的差距,衔接两者的关系;或者是倪欢欢的信差,来消除求爱者向天使传讯的尴尬。他甚至不如那些成绩落后性格桀骜的学生让人印象深刻,直到今天。

阮浩杰十分享受这种焦点般的感觉,可是又有点失落,仿佛催化了心底某个角落的伤痛,看着周围重新谈笑风生的场面,看着大家讨论他刚才的英雄壮举,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是英雄是话题的,可是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要发生在邢老师看不到的地方,他更渴望的是那道成熟睿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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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09发布于 03-24 13:09 较早前

高考成绩有点出乎阮浩杰的意料,不是因为太差,而是因为太好,居然破天荒过了一本线,高考前的摸底考试都未曾出现这种情况。陈翔宇平时成绩跟他差不多,两人一起到学校布告栏看的成绩,陈翔宇就没那么幸运了,基本是自己的正常水平发挥,过了二本一,但又离一本差一点。

寻到阮浩杰分数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陈翔宇侧过身给了阮浩杰一拳,充满惊叹的说:“看不出来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前段时间刚做了英雄,这回双喜临门,居然过了一本。”

阮浩杰也被那分数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那段时间对物理的发力影响了其他科目的复习,照理说,自己的成绩应该还不如平常才对。可是白底黑字打印的清清楚楚,那分数虽然是黑墨凝聚而成,却仿佛鲜艳的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灿烂的绽放在阮浩杰的眼前,让阮浩杰的心都有点迷醉和飘飘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考这么好,可能这就是老师时常在动员会上说的超常发挥吧!”阮浩杰有点愕然的回答道,“再说,你也考的不差啊。我这成绩刚过一本,志愿填不好说不定就掉档掉到二本了。你那成绩已经可以报考一个最好的二类院校了。”

“你还真是木讷子,真够冷静啊,我要考这成绩,心早飘起来飘到天涯海角去了,哪会想什么志愿掉档的事啊。对了,你准备报考哪所学校和什么专业?”陈翔宇似乎对于阮浩杰的超常发挥有点忿忿,感觉怎么好事全落他一个人身上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高考完后咱俩一起看的招录学校资料,前面只顾在二本里寻找目标了。这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也有点懵,看来得重新考虑从长计议了。”阮浩杰如实回答道,“你了?还是想报到广州的?”

“嗯,我爸在那边,毕竟有个落脚的地方。再说那边离海近,冬天也不冷,又是一线城市,毕业了找工作也方便,而且我也喜欢在发达一点的城市生活。”陈翔宇很笃定的说。

“你去那边找你爸,你妈不会不高兴吗?”陈翔宇跟阮浩杰一样,也是来自于单亲家庭,而且都是由妈妈抚养,可能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关系才如此密切,平常说话也不会有太多忌讳。只不过不同的是,阮浩杰是由于父亲过早离世造成现在的处境,而陈翔宇则是因为父母的离异导致的。不过陈翔宇的生活环境明显要比阮浩杰优越不少,母亲是公务员,在法院任职,父亲是个大老板,虽然没有监护权,但抚养的义务也还是做的兢兢业业的,而且特别疼爱他,只是碍于母亲的关系,只能保持一些距离。

“没事,我妈那脾气,谁都拧不动,但是我除外呀。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陈翔宇笑嘻嘻的回答道,“要不你也报广东的吧,毕竟离的近,咱俩也可以有个照应。”

“再说吧!”阮浩杰未置可否,其实他也很想去广州那样的大城市去,但是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离的太远,他担心无法照应。而且家里的环境不是太好,幸好高中期间,学校考虑到他家的情况给免了学费,这让母亲能更多的为他的未来考虑。虽然他知道母亲已经为他上大学积攒了一部分钱,他还可以去申请助学贷款。但是生活的重担依然不堪重负,他实在不忍心母亲再那么操劳,母亲的身体已经在岁月的沉压下挤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本来想好了,报个本地的二类大学,因为不是省徵,这里最好的大学就是二本一,然后到学校边工边读,好减轻母亲的负担。只是这突然降临地好成绩一下子打乱了他的阵脚,那种被积压在内心深处到外面大千世界闯一闯看一看的欲望又被引诱挑逗了出来,弄得他左右为难,他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浩杰妈听闻儿子上了一本线的消息,喜不自禁。从不乱花钱的她立马跑到菜市场买了两斤五花肉,一个猪蹄儿,还买了阮浩杰最爱吃的凉拌牛肚,又到菜园子里摘了几个辣椒、豇豆,拿出阮浩杰前两天去荷塘挖的藕,到厨房一阵忙活。响午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已经泛着热气儿的大地。因为炖藕的缘故,午饭吃的有点晚,但却是只有过年才能品尝的丰盛,一盘青椒肉丝,一盘凉拌牛肚,一盘清炒豆角,还有从很少使用的炖盅里舀出来的一碗猪蹄炖藕,让阮浩杰美滋滋地大块朵颐了一番。

等浩杰妈下午下班回来,阮浩杰踟蹰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给母亲说了。说完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神色。

浩杰妈也清楚家里的状况,可是难得儿子这么争气,考上了一本,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而断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而且现如今儿子这么孝顺,还懂得为她考虑,她在欣慰的同时,下定决定要供儿子上一类好大学。浩杰妈没有念过什么书,但却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她知道在这个社会没有文化就会被人看不起,就会找不到好工作。

浩杰妈慈详的凝望着眼前忐忑不安的阮浩杰,有点感动地说道:“你安心地报一本吧,妈这边能撑的住,妈已经攒了一万多块钱,妈寻人问了,这些钱你一年的学费和生活应该没啥问题,而且我听说国家不是有个什么贷款么,咱们到时候也去申请,至于后面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妈会慢慢想办法的,你不要操心。先把学业完成再说,你现在正是能学的时候,要抓紧时候多学,学好。”说完,有些感慨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嗯,知道了,妈。”浩杰本来很讨厌母亲的罗嗦,这会母亲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交待着其他事,什么谨慎地去填志愿啊,又什么实在不行去向老师咨询一下等等。他突然觉得那原本听起来令人烦躁不安的叮咛,在此刻也变得悦耳了起来,意识到这正是母亲表达爱的方式,想到母亲孱弱多病的身躯,却为自己付出了所有,阮浩杰的眼眶中不禁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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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09发布于 03-24 13:09 较早前

填志愿的时候,阮浩杰又左右为难了起来,考虑了半天也拿捏不定。他很想跟着陈翔宇报考广东的大学,毕竟他没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也难舍那份友情;同时他还想到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去,去北京看一看天安门,去上海看一看外滩,梦想太多了,现实总是无法一一满足。而且往年这几个都是报考的热门城市,他不知道自己刚过一本线的分数究竟有几成把握被录取。最后犹豫了半天,综合考虑一番,他还是填报了武汉的大学。第一志愿填的华中师范大学,因为考虑到师范类院校可能会有一部分优惠政策,其实他也不太懂,再加上经过查询后发现华师大这几年在本省的录取线基本上维持在与一类线平齐,阮浩杰觉得这样可能会保险一些。虽然知道第一批次的第二志愿根本没可能在一志愿掉档后被补录,阮浩杰还是谨慎地填上了稍次一点的湖北大学。接着又分别选了几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涂上,要交上去的时候,想了想,折回来又把服从专业调剂给选上。然后在确保万无一失以后,上交了志愿卡。交上去后还是感觉不放心,又跑到老师那领了一张第二批次的志愿卡,在第一志愿的位置涂上了本地那所二类本科院校的招生代码,接着又胡乱选择了几个学校画上,再次上交了上去。做完这些,阮浩杰才感觉真的轻松了下来。

等待的日子实在太煎熬,假期又仿佛漫长的无休无止。在这期间,阮浩杰找了份工作,在一个西餐厅当服务生端盘子,一来尽量的缓解母亲的压力,二来也通过劳动转移注意力缓解自己心理上的压力。阮浩杰虽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还算实诚坚持了下来,倒也没有什么过错,加上一不小心靠运气还推销了几瓶有提成的高档酒出去,大堂经理对他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怀疑变得缓和了许多。轮休的时候,阮浩杰抽空去了陈翔宇家,还跟着陈翔宇学起了电脑。

高中时期,很多同学都开始迷恋上网,有些住读生甚至白天在课堂上睡觉,晚上偷偷溜出去网吧通宵。陈翔宇因为家里有电脑,早对上网是驾轻就熟,以前也邀请过阮浩杰几次,都被阮浩杰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后来陈翔宇看出端倪也就不再勉强。其实阮浩杰并不是木头的不想接触这些新生事物,只是上网开销太大,而且影响心神分散学习的精力,阮浩杰实在无法平衡好,便干脆给自己下了硬性的规定,高中三年坚决不触碰电脑一下。他也确实做到了,但现如今既然已经毕业,也就没有了太多顾虑,加上是在陈翔宇家,也不用花钱,他便好奇心十足的跟着陈翔宇学了起来。

从那以后,阮浩杰下班了便多了项任务,到陈翔宇家学习电脑。浩杰妈本来就知道两个人关系不错,也就不怎么在意,翔宇的妈妈工作太忙,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有要好的同学来陪伴,当然也是欢迎,两个半大小子便在电脑前玩的不亦乐乎。陈翔宇不亏是超级老网民,打字速度一流,帮助阮浩杰申请了属于他自己的QQ号,教他怎么用拼音打字,包括一些最基本的操作。阮浩杰本来也就不笨,加上强烈的好奇心激发出的好学精神,倒也算得上是进步神速,毕竟年轻就是本钱嘛!

时光也伴随着这充实的生活中一天天走过,一晃到了七月底,好一些考上一本的同学都被班主任通知去学校领了通知书,阮浩杰等的实在不耐烦,抽着换班的时间去学校咨询了好几次,渐渐的有点失望了,老师也只是一个劲的宽慰他不要着急,可能马上就会到。阮浩杰却从心里开始怀疑了,他猜测可能因为志愿没填好的原因而落榜了。

带着深深的失落,阮浩杰上班时也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犯了好几次错,还打破了两个杯子扣了工资。一直延续到八月初,通知书一直杳无音讯,第二批次的同学都开始收到通知书,阮浩杰已经彻底死了上一本的心。

这期间,陈翔宇来找过他一次,看到阮浩杰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禁气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啊,不就是个一本吗?现在还早了,说不定是快递出了问题。再说就算一本没了又咋的,你就活不成了啊,你不是填了二本的志愿吗,你的成绩还怕二本的院校不录取你?还有,你要真那么想考一本,你可以再复读一年,以你的能力和刻苦还怕明年考不上一本么?别一天到晚那副蔫样子,我看了都心烦。”

阮浩杰也不回话,任由他说,其实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懂,本来这次的成绩就有点出人意料的好,自己实在没在没理由再埋怨什么,因为志愿而掉档的事每年都有很多例发生。自己超常发挥讨了个便宜,又极其倒霉地进入掉档的行例,倒也算两相消抵。只是脑袋中始终有点转不过弯来,好比大多数人总会觉得讨了便宜是理所当然,吃了大亏就是老天不公。但刚才被朋友这么一骂,心里反而舒坦了许多,好似茫茫大雾中找到了一盏指路明灯,帮自己理清了思绪。

陈翔宇见阮浩杰不说话,接着说道:“我这次来,可不是来看你蔫怏怏的样子的。我是来告诉你,刘哲哲拿到了清华的通知书,准备请客了,地点在他家,时间是83号,他说你上次救了他,叫我帮忙邀请你,让你一定要来。”

阮浩杰本欲开口拒绝,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适合去参加那种热闹的场合,却听陈翔宇接着说道:“真搞不懂,请客不选酒楼非要在自己家里办,还是农村,他家又不是没钱。”陈翔宇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接着改口说道,“听说班里的老师都会去参加,就连传说中从来不参加谢师宴的班主任周老师也会去。”

班里所有的老师都参加,那不是说物理邢老师也会去,阮浩杰想问,但又觉得没有理由开口。但想着可能和邢老师在同一桌吃饭,又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阮浩杰知道陈翔宇并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说话一般都是有根有据的,既然他说了全部那肯定是包括物理老师的,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陈翔宇见阮浩杰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有点不适应,本来他觉得以阮浩杰的性格,自己使不得要好一阵心理疏导,然后在自己苦苦哀求嘴角磨破连带威逼利诱的情况下方才能搞定,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陈翔宇其实也想通过那种热闹的气氛来帮助阮浩杰缓解一下心情。

“我没想到的是,刘哲哲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居然不会游泳,据说他家门前还有一口鱼塘,哈哈,想想他上次吓的。”主要事情办完了,陈翔宇便找话题闲聊了起来。最后又跟阮浩杰聊了会电脑,便给浩杰妈客气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

临走的时候,陈翔宇提醒道:“阮浩杰,别忘了哦,83号早上八点以前,在学校门口,刘哲哲会包车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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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10发布于 03-24 13:10 较早前

阮浩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车已经先到了,刘哲哲也早守侯在车前,来的同学基本上都是成绩比较好或者平常跟刘哲哲关系不错的,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欢快的感觉,就像今天这喜庆的气氛,身后城墙内侧长年幽静阒密的丛林也像焕发了生机一般,时不时能闻到几声鸟叫。阮浩杰远远的就看到正准备坐上一辆银白色帕萨特的邢老师,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一棵悬挂的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开花结果安定下来,阮浩杰觉得自己的心情一瞬间愉悦了不少,就好像欢乐的PH值因为某种催化剂的作用急速地升高一般。

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敬,刘哲哲的父亲特地亲自开车过来迎接,四座的帕萨特SUV加上亲戚的一部桑塔拉2000,虽然六位老师中有四个胖子,但分开坐上去倒也不显得拥挤。接送同学的车是找人租来的,一辆普通的宇通小客,因为只是请了部分要好的同学,也刚刚好承载所有的人。

汽车急速地行驶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时不时跟一些车辆交错而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绿色愈发的浓郁。途中的时候,一位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同学因为误把水稻认成韭菜而引来了一阵哄笑,本就热闹的气氛而更显活跃。前面的同学趴在座位对着阮浩杰聊了会上次野炊的英雄事迹便兴致索然的转身玩起了掌上游戏机,坐在旁边的陈翔宇也侧过身跟后面的同学聊电脑游戏去了。阮浩杰一个人静静的凝望着窗外一棵棵闪烁倒退的香樟,看着路边那些绿郁郁的麦苗和金灿灿的油菜花,耳边的喧闹也变得遥远迷离了起来。他觉得这场旅行是上天赐予他和邢老师的一份礼物,在这已经分别而他还来不及说分别的时刻,这种机遇仿佛是修尽了世间功德才换取而来的。阮浩杰思考着前面帕萨特上憨实的邢老师是否依然谈笑风生的在聊着天,想到邢老师上次归还回来的毕业纪念册,心里泛起一股甜蜜,仿佛一个怀惴着重要秘密的小孩儿,因为独享而快乐。

接过邢老师递回来的毕业纪念册,阮浩杰真的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个历史使命般。迫不及待的翻到那等待已久的一页,心却再也不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他觉得那就是一个秘密,属于他和邢老师之间的秘密,邢老师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上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坐机电话。那隽秀的字体像一剂强心剂一样,刺激的阮浩杰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他仔细观察过只有极个别同学邀请邢老师写了临别笺言,后来他专门找理由查看了那些同学的纪念册,发现除了几句祝福的话和一个众所周知的手机号码,再没有其他。唯独只有他的上面,邢老师在家庭住址和坐机电话上没有留下空白。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无论邢老师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有意无意,他都觉得那是他跟邢老师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汽车拐了一个弯停在了一座掩藏在路边树丛后面的漂亮三层小洋楼前面,楼房是农村很普遍的半T字型格局,楼房后面还连着一个小院落,院落尽头是一排平房,靠东边的两间是柴房和鸡房,中间两间是厨房,西边是猪房和茅房。门口是宽阔的稻场,稻场尽头就是陈翔宇提到过的鱼塘。这会稻场上已经用木桩和棚布支起了好大一个露天的阳棚,用来遮挡刺眼的阳光。棚下已经摆放了好几张桌子,一些人三三两两的聚焦在桌前,打扑克搓麻将,还有一些人搬了凳子寻到一些阴凉的角落里闲聊,大概是刘哲哲家的亲朋好友先到了。汽车靠着稻场边上停了下来,刹车时的震动也拉回了阮浩杰飘飞的思绪,在刘哲哲的带领下,阮浩杰跟随着周围的同学一起下了车。先到一步的老师已经被刘哲哲的父亲领到楼房里面招待,大家也跟着刘哲哲的步伐穿过四周的牌桌进了堂屋。

堂屋很宽敞,还铺了瓷砖,家具摆设也弄的跟城市商品房一个模样。一点也不像阮浩杰想像中那种粗糙的水泥地上满地鸡粪的场景。进屋后阮浩杰的眼神一直在偷偷寻找,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只需要目睹到那个身影,心中便多一丝平静和安宁。上了二楼,终于窥见到邢老师在二楼西边侧房和班主任一起在同刘哲哲的父亲聊着天,一丝喜悦便涌上心头,但马上又因为邢老师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经过,而心生失落。阮浩杰觉得自己就像个娇情的小鸟,渴望被心仪的对象关注又怕大声鸣叫招来猎人。

农村办喜事,讲究的是排场,但凡沾一点关系都会被邀请,人多才是大喜,才能旺屋。刘哲哲的旁亲远戚太多,所以午饭走的流水席。七八月份正是农忙时节,许多亲戚好友吃完午饭还得赶回家干活,几位老师就坚持让亲戚们先上席,哲哲爸客套了一会也就不再坚持。轮到阮浩杰他们的时候,已经临近二点。一众人早已饿得是饥肠辘辘。下楼的时候,阮浩杰紧紧的跟在老师的身后,心中却一直盘算着找什么理由才能跟邢老师坐在一张桌上,而且还要尽量表现的自然不露痕迹。六位老师中,除了班主任和邢老师,其他四位都是女老师,四位女老师都不善酒量,坚持跟一群女学生坐一桌,把位置让给男人们喝酒。这样一来,班主任和邢老师那桌就空了出来,刘哲哲和刘哲哲的父亲很自然的陪座到了次席上,班主任周老师看到身后的阮浩杰,刚好想起前段时间阮浩杰经常来学校询问通知书的事,也估摸到他因为志愿问题而掉档了,这位学生在他眼中一直属于乖乖仔的形象,懂事,从来不惹麻烦,而且高考的超常发挥也算不负所期,便想着借此机会来疏导疏导他,就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了。阮浩杰正在心中打着算盘,周老师的关切正好让他顺水推舟,但又仿佛自己内心那肮脏的秘密被发现了般,脸热的发红,不过这也恰恰符合了他胆怯的个性。

毕竟已经毕业了,几位一同入座的同学正襟危坐只持续了片刻,在两杯酒入膛后,便不再有诸多顾及,开始疯狂地给两位老师灌酒,其他几桌的男生也被浓郁的火热气氛影响,跑过来向老师敬酒。农村有习俗,一定要让来宾喝的尽兴喝的过瘾,哲哲爸也乐此不疲的不停给老师倒酒。阮浩杰沾不得白酒的火辣,便陪着喝了几杯啤酒,但依然感到有点头昏脑胀、胃气上涌,猛吃了几口菜才压制住心中的不适感。席间,陈老师关心的对阮浩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阮浩杰转过头答应的时候,余光一直瞟向周老师身旁的邢老师。邢老师的酒量有点不济,嫩白的皮肤上已经涌上了一抹潮红,笑成眯缝的眼神已经有点涣散。阮浩杰觉得邢老师就连喝酒吃菜都那么大气那么好看,一招一式,抬头微笑,既不工谨的做作,也不放肆的粗俗。

在一桌子人的轮番轰炸下,邢老师第一个被放倒了,这到是大家并未料到的,之前班上的男生还在谈论认为更胖一点的邢老师应该比周老师能喝。酒壮英雄胆,平时一直都被老师管制,好不容易轻松了,能在酒量上压倒老师,仿佛让在座的几位同学找到了一种成就感。在邢老师醉倒在饭桌上后,几位同学继续围攻周老师。哲哲爸和刘哲哲起身准备搀扶邢老师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这时一向胆怯的阮浩杰终于壮着胆子站了起来,走过去小声对哲哲爸说道:“叔,你去招待客人吧,这里不能没有你呀,我不会喝酒,我跟刘哲哲扶邢老师去休息。”

“好吧,你们弄好了马上下来啊,你饭还没吃完了。”哲哲爸也喝的有点高了,但神智尚还清楚,便没有推辞。

阮浩杰和刘哲哲一左一右搀扶着邢老师往二楼西侧的客房走去。上楼的时候,邢老师肌肤紧贴着阮浩杰的身体,那火热滚荡的温度,那绵软厚实挤压的感觉,那沉甸甸的有质感的重量,还有从嘴里和鼻腔呼出的酒气,令阮浩杰沉迷的炫然欲醉,一股邪恶的意念开始涌上心头,有点情不自禁,阮浩杰感受到心里涌起一股欲望,越来越强烈,扶住邢老师身体的手掌开始有点哆嗦和失控。

阮浩杰从未有过那般强烈的迷幻感觉,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发现了新大陆,好奇的想要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秘密。那样一片陌生的领域,却又好像与生俱来般,焦躁火热从小腹倏然升腾,急速蔓延至全身,就像生了病发了高烧,无法控制,难以自抑。阮浩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干渴与烦躁,身体内仿佛有个沉睡了很久的虫子突然间苏醒,急不可待要破体而出,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释放,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场。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重若泰山的邢老师扶到了二楼西侧的客房。许多亲朋好友在吃完午饭后就道别离开了,剩下的要么在三楼空房打牌,要么就在一楼东边的主卧看电视,除了楼下喝酒聊天偶尔传来的已经被阻隔了大半音量的阵阵喧闹和吆喝,这会二楼倒也静谧。进了房,两个人利落地帮邢老师脱了皮鞋,扶到床上。之前还有点知觉的邢老师,在刘哲哲从三楼抱下被子准备帮他盖上时,已经打起了酣。酣声轻微而十分富有节奏,像一阵悦耳的音乐引领着阮浩杰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

盖好了被子,刘哲哲转身对阮浩杰喊道:“走吧,咱们下去吧,下面的人还等着咱们了。”

阮浩杰正竭力压制着心中那股喷火的欲念,不想在下去后坚持不住,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窘态,便找了个理由说道:“你下去吧,今天你是主人,少了你可不行。我又喝不了酒,我就不下去了,坐那不喝酒反而不好意思。”

“这有啥啊,都是同学,喝不了酒就别喝,但饭总得吃饱啊,不能你来我家一趟,连饭都没吃饱,以后说出去人家都会笑话我了”刘哲哲规劝道。

“还是不要了,我真的已经吃好了。再说我还可以帮忙在这看着邢老师,等会他要醒了,想吐或者想喝水也有个人帮忙,他醉成这样,一个人肯定动不了身。你快下去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那好吧,我去拿开水和杯子过来,墙脚那还有水盆,或许能用得上。”刘哲哲见阮浩杰态度已决,也就不再坚持,他也大致了解到阮浩杰是那种不喜欢热闹的人。

刘哲哲出去后不到五分钟又折了回来,拿来了暖水瓶和两个玻璃杯,顺便还带了二本故事会和一本读者上来。等到房门被关闭,刘哲哲那沉闷的脚步再次渐行渐远消失无影,房间里顿时安静的有点压抑。

阮浩杰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宿命,事先就安排好了剧情,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展,命中注定在这个时刻他要与心中所思所念的邢老师单独呆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一切都自然的不凿痕迹。阮浩杰静静的凝望着眼前那个熟睡的憨憨的胖子,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

刚才肌肤相触的余温还残留在心底,那种酥软的感觉萦萦绕绕,让阮浩杰深深铭记,无法忘却。欣赏着面前的人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肚腩,闻着那飘荡在空气中带着淡淡体味的酒气,刚才肌肤相亲而传染的火热再次窜腾而起,阮浩杰忍不住有股想要去摸一摸的欲望。就在阮浩杰伸出手想要触摸时,思维中一丝残留的理智突然坚定的跳了出来,不行,这是不对的,他是你的老师,是一个可以做你父亲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对得起他,对得起你母亲么,而且你这是趁人之危,趁他没知觉的时候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太无耻了。

阮浩杰痛苦的纠结着,挣扎着,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下流,肮脏,龌龊,刚才怎么会那么大胆有那种想法。邢老师是那么的神圣和完美,他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欢乐,自己居然想在他沉睡毫无知觉的时候趁其不备。当内心长期的精神依托突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反而让人觉得不敢去亲近,生怕亵渎了心中那虔诚而神圣的感觉。

阮浩杰想要转移注意力,便拿起故事会无聊的翻了起来,还给自己倒了杯水,希望能平复掉心中的那份躁热。阮浩杰坐在离床边最远的凳子上强忍着翻了几页故事会,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狂喝了几杯水后,本以为会压制住内心的浮躁火燎,没想到小腹的肿痛感却更加明显。阮浩杰急忙下楼跑到后院厕所,解开裤子后却发现根本尿不出来,折腾了一会,实在没辙,只好提上裤子沿着墙边继续上楼回到房间。

内心的欲望最终战胜了理智,阮浩杰告诫自己,只是轻轻的抚摸一下,没什么关系,就像自己平常跟陈翔宇嘻笑打闹的那种身体碰撞一样,很纯洁很正常,不会有丝毫的问题。一边安慰着自己,一只手颤颤巍巍慢慢伸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邢老师脸颊的那一刹那,阮浩杰禁不住一阵哆嗦,像有一股电流突然间侵袭过来,瞬间涌遍全身,麻麻的,痒痒的。或许因为长期呆在室内养尊处优的缘故,邢老师脸上的皮肤并没有大多数中年人的粗糙,反而白白嫩嫩的像婴儿般爽滑,睡觉时微张的嘴巴更使得他看起来有种婴儿般的可爱。阮浩杰一直密切注意着邢老师的反应,提心吊胆却又情不自禁。这时,邢老师突然咂巴了一下嘴巴,阮浩杰吓的立马缩回了流连忘返的右手。

就那么傻愣愣的僵在那好一会儿,见到邢老师并没有苏醒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略微平静了下来,松驰的呼出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犹豫了好久,终于抑制不住那股强烈的渴望,沿着被角的罅隙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伸了进去。正值酷热的三伏天,邢老师上身只穿了一件天蓝色短袖衬衣,下身则是一条深灰色的棉质西装长裤。阮浩杰首先抚摸到的是刚才在上楼时已经接触过的右边胳膊,沿着肌肤柔滑的质感继续往前延伸,阮浩杰的手最终停在了邢老师的胸前,透过薄纱般的衣裳触碰到胸前那颗凸起的诱惑存在时,一刹那,阮浩杰僵在了那里,不敢再进一步动作。阮浩杰紧张地盯着邢老师那张沉睡的毫不知情的脸,生怕一丝的风吹草动就惊醒了这童话中的白雪公主。阮浩杰感觉到手心传来从未有过的舒服和温暖的感觉,紧张却又惊喜的情绪让他感觉手心滚烫的有点冒汗。停留了一会儿,阮浩杰再次鼓起勇气向下游走,手掌沿着身体圆实柔软的曲线轻轻的划落到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将军肚上,小心而又柔和的随着那上下跌宕的节奏缓缓抚摸那饱满地如同刚出屉馒头的肚腩,滚烫而鲜嫩。随着一路的游走和轻微的抚摸,阮浩杰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开始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如坠云雾般,虚虚幻幻,飘缈欲仙。手掌情不自禁的想要继续往下探去,但最终,脑袋残留的一丝理智克制住了那已经有些失控的手心。仿佛过了好久,小腹处传来一股淋漓尽致的舒畅感,阮浩杰哆嗦的忍不住用手微微捏住了邢老师的大肚腩,伴随着手掌传来的盈握充实感,阮浩杰在一阵情绪激昂后,慢慢恢复了神智,低头看了看下身的运动裤,已经湿了一大片。

阮浩杰抽回了放在邢老师身上的手,放纵过后的理智让他觉得十分愧疚,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亏欠了邢老师,而且也许永远无法偿还。可是,目视着眼前那个依旧在憨睡依旧那么可爱的身形,阮浩杰又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仿佛他跟邢老师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彻底升华。望着那微微张开仿若在渴求什么的薄唇,阮浩杰终于大着胆子,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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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10发布于 03-24 13:10 较早前

一连好几天,阮浩杰都沉浸在那天美好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同时也开始思考长期以来心中都不敢碰触的那个问题,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由于长期缺乏父爱,而在邢老师身上寻找父亲的痕迹,寻找一种精神寄托。长期压迫的生活和内向木讷的个性,让阮浩杰对许多人俗常情一无所知,或者说懵懵懂懂,却又知道的不尽然。虽然以前在课堂上凝望着邢老师出神的时候,也会有一些羞于启齿的暇思逸想,但总会及时悬崖勒马,不敢深思,阮浩杰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太迷恋邢老师,太渴望被关注,以致于有点不能自已。但是回想起那天自己的行为,阮浩杰也开始迷惑,开始担忧,甚至开始害怕,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大胆,又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思考的结果却是没有结果,阮浩杰开始对心中的那份感觉有点迷茫,有点畏惧,他摸不透那种来自心底的欲望会把他引领到一个什么样的领域,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可是他依然会偷偷回忆起那天的画面,心中泛溢着说不出的甜蜜。

7号的下午,阮浩杰下了班回来,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陈翔宇站在门坎前一边与浩杰妈说着话,一边朝着他回家的路张望,看到阮浩杰的身影出现,便露出笑脸,远远的大声喊道:“阮浩杰,你通知书下来了。”

阮浩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但并未露出任何惊喜的表情。马上就要八月中旬了,三本的通知书都快要到了,他早料到,自己虽然在一本落榜了,但二本被录取是稳稳当当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十分的意外。

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浩杰妈便插嘴到:“你早上上班后,邻居张大妈就捎了口信,说你老师打电话过来让你去领通知书了。”阮浩杰家没有电话,浩杰妈跟邻居张大妈关系不错,高考报资料的时候,他就把张大妈家的坐机号写了上去。浩杰妈可能是太过高兴,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不,你还没下班了,翔宇就过来了,也是来通知你这个好消息的。”

“哦,知道了,翔宇,谢谢了。”阮浩杰不想破坏这高兴的气氛,便挤出笑脸应和道,这段时间在西餐厅的历练,使得阮浩杰学会了一种本领,那就是随时随地,只要有需要,自己就可以露出笑脸。

“我说你咋回事呀,你不是天天盼着通知书么,怎么这会通知书到了,你反而打不起精神来。”陈翔宇看出了阮浩杰的敷衍,有点不痛快的说道。

“没有呀,我很高兴呀,只是今天上班有点太累了。”阮浩杰辩解道,“再说,一本的分数上个二本是稳稳当当的事情,一本能掉档二本还能掉了呀,我早料到了。”

“原来是这样呀。”陈翔宇神秘兮兮的诡笑道,旁边一向快嘴快语的浩杰妈也是默不作声,只是笑。

突然诡异的气氛让阮浩杰有点摸不首头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

陈翔宇见阮浩杰一副茫然的模样,终于止不住的大笑起来,乐呵呵的对阮浩杰说道:“恭喜你,你被一本录取了。”

听到这个消息,阮浩杰吓了一跳,就像一个在荒岛上生活了好久的落难者,本已放弃了回去的奢望,却突然发现远方大海出现了一艘大船正向他驶近,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阮浩杰有点激动的说道:“你是说,我被华师大录取了?”

“不是,你是被湖北大学录取了。虽然名气不如华师大,但至少是个一本呀。”陈翔宇解释道。

“这是怎么回事?”阮浩杰突然有点摸不首头脑,很少有听说一类大学会录取第二志愿的考生的,基本上来说第一批次只有一次机会,就是第一志愿,如果第一志愿掉档了,只有在第二批次里找自己的名字了。

“你的第一志愿确实掉档了,因为分数线没过华师大最低录取分数线,所以教育局就没有向华师大投档,但你过了湖北大学的分数线,依旧你的意愿,教育局便把你的档案投向了湖北大学。本来一般第二志愿才填报的考生,一类大学是不考虑的,无奈今年湖北大学的招生指标在第一志愿里没招满,所以你便幸运的以第二志愿被录取到了湖北大学,也幸亏你填的服从专业调剂呀,不然说不定还会被挤下来。”陈翔宇耐心地说道,“这些消息都是我听周老师说的,我今天也去拿通知书了,就顺便问了下你的,没想到还真有。”

阮浩杰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慨叹命运真多舛,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事都能发生。但慨叹之余也不禁松下了一颗长期悬着的心,虽然离自己当初的设想有点偏差,所幸还算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也正好解释了你的通知书为什么到的这么晚,第一你算是补录的,第二可能还是快递耽搁了。”陈翔宇补充道,“对了,通知书得本人去领,这规矩你知道的,所以我就没办法帮你带过来了。”

“已经很谢谢你了,翔宇。”阮浩杰此刻是真心的高兴地露出了笑容,“对了,今晚你就在我家吃饭吧,反正你妈每天开会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晚上我送你回去。”

对于阮浩杰的好意,陈翔宇也没有推辞。两个人又站着闲聊了会,阮浩杰从陈翔宇口中得知陈翔宇如愿被广州大学录取了,专业是他自己选的环境工程。两人不禁一番感慨,马上真的就要各奔西东,为了各自的前程,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领域去挣扎奋斗。虽说现如今两人都已经成年,可毕竟未曾真正接触过这广袤的社会,未曾感受过外面大千世界的繁复错杂,难免孩子心性,不免有点伤情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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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11发布于 03-24 13:11 较早前

通知书拿回来已有好几天,浩杰妈依然乐不可支,逢人便说。阮浩杰仍旧在西餐厅上班,学校报道时间是九月初,阮浩杰已经跟大堂经理商量好了,他一直干到八月底,工资在他离开前可以全部结清。

拿通知书的时候,班主任告诉他,学校会想办法帮今年高考的优秀贫困生拉一些社会赞助,正在联系,一有消息就通知他,叫他一定要克服家里的困难,坚持上大学。

三伏天已经过了,空气中炙热的因子却丝毫不见减少,地面仿佛都泛着热气,透过凉鞋烘烤得脚底有些发软,持续的酷暑高温逼得人不敢外出。下午微微有些泛凉的时候,小巷屋檐下的阴凉处,一些老大爷老大妈便拿着蒲扇搬个板凳,聚在一起,出来透透气,舒缓一下整天窝在房子的憋闷心情,看门的大黄狗也无精打采的趴在各自家门前,懒洋洋地吐着舌头喘着热气。阮浩杰和往常一样,走入这熟悉的小巷,以往换班时,都会因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好一阵,今天还算准时。

回到家的时候,浩杰妈已经下班了,正在门口摘豇豆削洋芋准备晚饭,不时的用袖套擦擦脸上冒出的汗珠,阮浩杰进屋喝了口水便出来帮忙。平常总是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浩杰妈仿佛是被热气蒸的丧失了说话的兴趣,一声不哼地摘着菜。阮浩杰也没在意,边忙活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摘好了菜削好了皮,两人准备起身回屋的时候,浩杰妈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身边晃了一下,几欲摔倒,阮浩杰也发现了异样,连忙在旁边搀扶住母亲。

浩杰妈稳稳了身形,强忍着头晕说道:“没事,可能是蹲久了。猛的一下子站起来,心有点发慌。”

“妈,你不会是又贫血了吧,还是到医院找医生看看吧,给开点药治治。”阮浩杰担心的询问道,母亲这些年含辛茹苦的又当爹又当妈抚养他供他念书,心力早已憔悴,平常为了省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落下了一身的病,贫血更是时有发生。

“看啥医生啊,那不是浪费钱嘛,妈的身体妈自己心里清楚,就是有点累了,歇会儿就好。”浩杰妈固执的反驳道。

阮浩杰知道拗不过母亲,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拿了工资一定得给母亲买点补身子的东西来好好孝敬她。阮浩杰虽然平常讨厌母亲的啰嗦,但对于母亲的话却从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只好把母亲扶到里屋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然后才跑去厨房独自一个人做晚饭。

炒菜的时候,阮浩杰不放心,跑出来看了好几趟,见母亲安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似乎缓和了许多,便又折回去继续忙活。信手拈来的炒好两个小菜,看了看已经焖好的米饭,阮浩杰便端着菜往前屋行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妈,准备吃饭了。”见到浩杰妈没反应,阮浩杰又喊了声,心里已经有点不好的预兆,拐到堂屋门口,一眼便瞅见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浩杰妈,阮浩杰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突然其来强烈的恐慌,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妈……”。

在邻居张大妈的帮助下,两个搀着已经昏迷的浩杰妈在大路口招了辆的士,急急的往医院赶去。在看着护士把母亲送到急救室后,想起身无分文,连的士费都是邻居张大妈垫付的,又充满歉意的请张大妈帮忙守护在急救室门口,转身一路飞奔跑到打工的西餐厅,所幸大堂经理还没走,正向晚班的领班了解最近几天的情况。阮浩杰心急火燎地向经理说明情况,又担心自己的鲁莽破坏了人家的规矩,一时紧张的有点语无伦次。还好大堂经理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阮浩杰最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在财务室领到了所有的工资和提成,一分不少,这是他将近两个月的辛劳所换来的第一份收获。

阮浩杰千恩万谢的道别了经理,往医院赶的时候,又担心钱可能不够,犹豫了半天,掏了二毛钱在路边的电话亭给陈翔宇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便快马加鞭似的一路狂奔。

阮浩杰回到医院的时候,浩杰妈已经苏醒,从急救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病房门口,张大妈正跟一个医生说着些什么,看到阮浩杰回来,便指了指他,对着医生说道:“那是她儿子。”

阮浩杰知道医生有话要对他说,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对着正朝门口张望的母亲努力地笑了笑,便向医生走去,张大妈也转身回了病房。

“医生,我妈他怎么样了?”还没等医生开口,阮浩杰便急不可待的问道。

“你父亲了?没通知他吗?怎么就你一个孩子来了。”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阮浩杰听到这话便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会,有点沮丧然后又无比坚定的说:“我爸很早就过世了,家里就我跟我妈两个人。不过,医生,我今年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可以作主。请您告诉我我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情况很糟糕?”阮浩杰觉得医生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想找一个能管事的人说,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倒没有,病人有着比较严重的贫血,但并不危及生命。”医生开始有些欣赏面前这个面容清瘦的小伙儿,想到自己那个已经上了二年大学却依然一副孩子气的儿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听到这里,阮浩杰稍微松了口气。

医生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建议给病人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主要做一下CTB超。因为根据你妈目前的病状,我们怀疑,可能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的疾病影响着她的健康。”

阮浩杰想到母亲每况愈下的身体,又想到囊中羞涩的尴尬,还有自己那昂贵的大学费用,陷入了纠结。

医生大致猜到了他的顾虑,解释道:“当然,这得看你们的意愿,你妈目前昏迷的状况已经得到了控制,已无大碍,随时可以离开。至于……”

还没等医生说完,阮浩杰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望着医生坚毅的说道:“查,医生,请你帮忙给我母亲安排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疗费我会想办法解决。”

医生仿佛也被眼前这张还未完全成熟却又无比笃定的脸庞所触动,安慰道:“其实初期的检查费用不是太多。你回头去问问你母亲,她有没有医保?”

“没事,医生你尽管帮忙检查吧,不管多少钱,我们不会拖欠的。”这时,阮浩杰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陈翔宇闻讯及时的赶了过来。

阮浩杰侧过身感激地对陈翔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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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1-03-24 13:12发布于 03-24 13:12 较早前

浩杰妈听说要做全身检查,说什么也不愿意,不停地在那责怪阮浩杰瞎折腾,浪费钱,不顾还在输着液的手,边说着边准备起身回家,张大妈和陈翔宇怎么劝也劝不住。阮浩杰拿着刚领回来的工资去交了急救费用回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母亲准备下床。一时急了,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妈,你要不检查,大学我就不上了。”

宏量的音量让房里的三个人一下子全愣在了那里,浩杰妈披着外套的手也停在那有点不知所措。还是张大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帮腔道:“就是啊,修芹,你要是不检查一下身子到底有没有啥毛病,你让浩杰怎么放得下心留你一个人去外地读书了。”

陈翔宇也附和道:“刘阿姨,你就检查吧,花不了多少钱,浩杰才领了工资,那钱足够给您检查了,再说要不够还有我了,我跟浩杰关系好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浩杰妈接过翔宇的话连忙说道,“你能来看阿姨,阿姨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毕竟是在医院,禁止大声喧哗的场所,阮浩杰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点失态,连忙道歉:“妈,对不起,我刚才……,妈,您就检查一下吧,又不是说您一定有病,但是检查一下我也好放心呐。”

浩杰妈终究熬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答应了第二天过来检查身体。

第二天一大早,阮浩杰和母亲还没来得及出发,陈翔宇便赶了过来,一口气还没缓过劲,便急不可耐地说道:“阮浩杰,昨天只顾着阿姨,着急地忘了一件事。昨天下午的时候,周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联系不上你,给你邻居打电话也没打通。便让我通知你,上次说帮你拉赞助的事,学校已经联系好了。”

“什么赞助的事?”浩杰妈全然不知情,茫然的问道。

“阿姨,学校帮浩杰联系了开发区的一家企业,赞助他四年的学费生活费,这样浩杰上大学的钱也就不用您操心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陈翔宇对着浩杰妈认真的说道。

“有这么好的事?”听了这个消息,浩杰妈不禁喜笑颜开,似乎有点不能相信。

“当然,是有个小小的条件的。”陈翔宇接着说道。

“什么条件?”阮浩杰抢着问道。

“据周老师的意思是说,会让你跟那家企业订立一个合同,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全部由他们承担,到时候也不用你还钱。但是在你毕业后,你至少得为他们单位工作十年。当然工资啊奖金啊什么的都跟其他员工一样照发,干的好也是一样的升职加薪。意思就是用你十年的时间换取这四年的费用。”陈翔宇耐心的解释道,“十年后,就随你自己的意愿,愿走愿留都可以。”

看着阮浩杰好像有点意外,陈翔宇忙宽慰道:“其实这样挺好呀,现在好多大学生毕业了还找不到工作了。这样一来,你不仅解决了四年的学费生活费,而且连毕业后的工作都找好了,又是本地企业,你离家也近。”

浩杰妈听了解释,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对检查身体的事也不因担心花钱而那么抵触了。阮浩杰其实有点纠结,一方面,他十分需要这四年的学费生活费,那样就省下了母亲多年来为自己存下的读书钱,母亲也不用那么辛苦为自己的学费操劳;另一方面,他又不太愿意一毕业就得回到老家,一干就是十年,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渴望外面那缤纷多彩的世界,四年的大学生活再加上十年,算一算,那时候自己都三十多了,他无法确定,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激情足够的勇气,去到外面闯一闯。不过看到母亲那么开心,他也感觉顿时轻松了不少。

检查结果要到第二天才能全部出来,趁着休息的空档,阮浩杰去浩杰妈工作的造纸厂说明了情况并帮母亲请了假,又顺便到社保局咨询了一下有关医保的事情。

第二天,阮浩杰是独自一人去拿检验结果的,他想先去周老师那再详细问问赞助的事,不希望让母亲一路随行而太累。周老师跟陈翔宇表述的大致相同,并更详细的告诉他是开发区一个老牌的化工企业,其实这些企业出钱资助贫困的优异学子,不仅仅是为了提前招揽人才,毕竟四年过去后,谁也不知道当初的优秀学生会学成什么样子,他们愿意耗费这些时间和财力更多的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帮助企业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同时也能获得免费的广告效应。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当今主流媒体最喜欢也最愿意报导的新闻。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阮浩杰已经释然了,觉得一切其实都像陈翔宇说的那样,自己真的很幸福很幸运了。

如果不是检验单上那专业复杂的让人看不懂的文字以及医生清晰易懂的解释,阮浩杰觉得可能自己的人生真的就沿着这条被规划的一丝不苟滴水不漏的轨迹一路向前,毫无偏差,甚至岁月的无情让他连像火车一样误点的权利都没有。

听完医生解释的那一刹那,阮浩杰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命运总是变幻莫测,在阮浩杰还来不及享受那突如其来的接连好运带来的幸福感觉时,就残忍的扒开了他心里最底限的防护。阮浩杰不敢相信那么善良勤劳的母亲,也逃不过命运的折磨,不敢相信医生所述的话,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么,为什么事实总是那么肤浅的就打败了人们根深蒂固的信念。

回家的路上,阮浩杰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母亲,她得的是肝硬化晚期,一种类似于绝症的疾病,用这样一个噩耗来回报母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阮浩杰实在难以启齿。可是阮浩杰又不能不说,他知道如果选择隐瞒,母亲说什么也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体,更加不会愿意花更多的钱来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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